三节还乡驷马骋,林树溪山尽衣锦。始终不作夜郎王,毕竟英雄命能审。
王气上烛牛斗缠,真人崛起鱼盐间。罗平鸟送董昌死,一代功归石鉴山。
辟地千里馀,封国六朝久。正朔禀中朝,宗祊能世守。
黄袍一领祸相寻,何若衣锦还乡乐杯酒。呜呼,鸡鱼税,鷇卵征,剥民未免史官评。
亦思东南半壁粗得安耕凿,保障还资衣锦城。
左镇想杀我,猛镇跑杀我。部将挟之以上马,日晡雨作黄陵城,抽骑箐谷中潜行。
旗纛离披溃围出,南阳移驻疽背生。裹疮巷战力如虎,血盈袍袖呼唐府,北面叩头谢明主。
臣力竭矣臣应死,魂兮魂兮,归来招臣子。
旧诧邯郸带下医,渠今奇术重京师。董家红杏苏家橘,未比孙家绿玉枝。
霜枫雨过锦光明,涧壑云寒暝色生。信是两翁忘世虑,相逢山水自多情。
欲催词客动诗魂,巧运风巾班匠门。出谷已鸣求友韵,登山重约印苔痕。
年忘少长参同契,水抱东西共一村。今日骚坛推老将,双柑斗酒对君论。
万绿渺无际,村边与郭边。山如名士画,秋是酒人天。
野径都环苇,斜阳尚咽蝉。登临触乡思,一步一缠绵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