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就李东木孝帘馆舍沽醉留诗 其二

朱弦且辍奏,《白纻》亦停吟。尊酒了无闷,春风相响斟。

修旻终古色,残草夕阳心。谭宴珍玄发,丹砂懒重寻。

(1722—1785)直隶定兴人,字基平,号芥子。乾隆七年进士。由检讨累官云南布政使,坐事落职。四十二年,任《四库全书》总纂官,旋仍授检讨,擢国子监司业。曾纂辑《四库全书考證》。任地方官时留心水利,著《泾渠志》。工骈文。有《清虚山房集》、《芥子先生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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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事当从酒到休,子山那得许多愁。
绿樽翠杓梅花夕,不醉翻令恶客羞。
古屋前头几树梅,长年腊后已全开。
自经远别凭谁寄,欲问清香无使来。
空与吟怀惊岁月,愁将客眼对尘埃。
枣林榆筴粗疏甚,索寞山东把酒杯。

婉婉维扬士,早岁绝人识。结撰有至思,先民乃遗则。

时俗徒嗷嗷,此物知者得。郁郁独往心,百折江河力。

披睹他自媚,我意安所测。念兹携手驩,荣名与令德。

浩荡阴阳移,吾道相终极。语及千载事,愀愀动颜色。

中怀谁可喻,文章亦经国。一为麟凤言,三叹加餐食。

千尺崖间挂古松,泉声无恙答山钟。游人指引松间路,踏破苍云数十重。

深宫窈窕断人烟,春去春来只自怜。
共说髫时花底乐,游郎无数看秋千。
一气散万有,飞潜异形姿。
乌鹄自昔然,羽翼不可移。
颖也衣褐徒,斓斑乃其宜。
今兹独何事,皓皓涅不淄。
毳毛玉雪如,整整机上丝。
无乃真得仙,传载非诡辞。
骑蟾入广寒,成此一段奇。
长生侣素娥,不受尘土羁。
祗应得得来,隐见必其时。
往牒纪创见,奕奕登瑞旗。
退之号崛强,雄夸见文词。
君侯过人行,精神动皇祗。
屡供平反笑,长咏南陔诗。
异物自来驯,不起山林思。
霜月照庭户,晴云点阶墀。
致此非好玩,於焉卜期颐。
上堂问起居,秀色增两眉。

隔水寻幽妙莫传,一年胜处是春前。纵饶烂熳春吹却,犹得残香伴鹤眠。

横桥拂柳丝,春在画图里。终日送行人,只有桥下水。

燕子飞来花在否,微雨退、掩重门。正满院梨花雪照人。独自个、怯黄昏。
轻风淡月总消魂。罗衣暗惹啼痕。谩觑着、秋千腰褪裙。可セ是、不宜春。
燕子池塘,黄鹂院落,海棠庭户。东君暗许,借与轻风柔雨。奈春光困人正浓,画栏小立慵无语。念冶游时节,融怡天气,异乡愁旅。
朝暮。凝情处。叹聚散悲欢,岁常十五。连飞并羽,未抵鸳朋凤侣。算章台、杨柳尚存,楚娥鬓影依旧否。再相逢、拚解雕鞍,燕乐同杯俎。

鸱夷海外赋归与,长袖多财绰有余。梓里十年还树木,党庠万卷竟藏书。

江流自古无人转,国难何时待汝纾?争奈蛾眉偏见嫉,满天风雨梦棕榈。

紞如街鼓犹频敲,荒鸡山郭鸣嘐嘐。俶装西出临远郊,烟岚冷雾沾征䘯。

线路渐逼鼪鼯巢,幽壑俯见杉篁梢。晨星磊落高旻抛,日出下界闻喧努。

峰回径仄诚嵬庨,谁遣五丁开䂭磝。石崖中断风䬘䬘,当关一夫如虎虓。

仰攻坐废千冲轈,何须百二夸函崤。遐观又怯冈峦?,三峰离立殊顤{翏面}。

迁乔入谷登降交,向背起伏扬{方岑}旓。车骑历历无遁淆,仆夫竭蹶汗流骹。

朝饔遥指前山坳,道人行脚僧打包。我亦瓶钵随身捎,斋厨野簌陈尊肴。

洞门呀豁嘘笙匏,挥斥二酉凌三茅。华严法界非虚詨,岩牖枯藤罥蟏蛸。

雪色蝙蝠深壁抓,暗窥但觉寒生髾。试秉烈炬惊潜蛟,石髓凝滴形媌姣。

天花纷缀优昙包,大千色相同影泡。羊须有珠充仙庖,云浆一吸超凡胞。

悔不深入中心怓,此间结宇饶刍茭。乌犍百尾耕荒硗,草堂肯使狱陇嘲。

漫歌长句资欢譊,小胥为记邮程钞。

丹诏脩时祀,词臣肃桂觞。仙坛秋日静,宝篆瑞辉扬。

俎豆纷陈列,冠裳供祼将。梧山思帝舜,桐室忆成汤。

恍惚神如在,凄其泪欲滂。更祈垂庇泽,宗社万年康。

酿雪不成微有雨,被风吹散却为晴。

谁把秋花绚满林,西星作意用工深。聿来胥宇香为窟,乃裹糇粮粟是金。

柯在好添修月斧,杵寒莫上捣衣砧。小山富贵谁能及,桃李漫山响寂沈。

牛背歌儿度远烟,东风拍拍雨余天。溪前忽露晴光晚,唱起垂杨无数蝉。

悠悠千里道,江上复斜曛。不恨长为客,空悲老未闻。

山迷罗叶水,路逐柳城云。异境从兹得,乡心早已分。

乐余东老乐不休,所乐不与常人侔。常人之乐乐富贵,食前方丈罗珍羞。

姣童艳姬列左右,深居简出同王侯。钟鸣漏尽梦随觉,白杨萧瑟风飕飕。

东老少年餍粱肉,水苗数顷贻先畴。既遭蟊贼又水旱,输官不足增烦忧。

也曾挟书上光范,黑貂空敝苏秦裘。归来鬻田并瘗笔,如释重担心悠悠。

出门但得山水趣,入室那顾妻孥愁。名缰利锁两抛掷,此身宕往真夷犹。

行逢佳处便淹泊,东西南北篮舆舟。吟诗不学杜陵苦,直抒胸臆无雕搜。

舌耕差免冻与馁,饔飧以外他何求。箪瓢环堵出金石,颜回原宪皆吾俦。

食留余味饱童婢,口留余话无愆尤。庭留余地种花药,脚留余力登山丘。

余年余事鼓余兴,乐余击壤歌街头。

昔年曾此恋青山,几度秋风入梦寒。
想得玉岑回合处,夕阳依旧满朱阑。

 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,皆欲传之万代,贻厥孙谋,故其垂拱岩廊,布政天下,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,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,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,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。然受命之初,皆遵之以成治;稍安之后,多反之而败俗。其故何哉?岂不以居万乘之尊,有四海之富,出言而莫己逆,所为而人必从,公道溺于私情,礼节亏于嗜欲故也?语曰:“非知之难,行之惟难;非行之难,终之斯难。”所言信矣。

  伏惟陛下,年甫弱冠,大拯横流,削平区宇,肇开帝业。贞观之初,时方克壮,抑损嗜欲,躬行节俭,内外康宁,遂臻至治。论功则汤、武不足方;语德则尧、舜未为远。臣自抉居左右,十有余年,每侍帷幄,屡奉明旨。常许仁义之道,守之而不失;俭约之志,终始而不渝。一言兴邦,斯之谓也。德音在耳,敢忘之乎?而顷年已来,稍乖曩志,敦朴之理,渐不克终。谨以所闻,列之如左:

  陛下贞观之初,无为无欲,清静之化,远被遐荒。考之于今,其风渐堕,听言则远超于上圣,论事则未逾于中主。何以言之?汉文、晋武俱非上哲,汉文辞千里之马,晋武焚雉头之裘。今则求骏马于万里,市珍奇于域外,取怪于道路,见轻于戎狄,此其渐不克终,一也。

  昔子贡问理人于孔子,孔子曰:“懔乎若配索之驭六马。”子贡曰:“何其畏哉?”子曰:“不以道导之,则吾雠也,若何其无畏纂?”故《书》曰:“民惟邦本,本固邦宁。”为人上者奈何不敬?陛下贞观之始,视人如伤的,恤其勤劳,爱民犹子,每存简约,无所营为。顷年已来,意在奢纵,忽忘卑俭,轻用人力,乃云:“百姓无事则骄逸,劳役则易使。”自古以来,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,何有逆畏其骄逸,而故欲劳役者哉?恐非兴邦之至言,岂安人之长算?此其渐不克终,二也。

  陛下贞观之初,损己以利物,至于今日,纵欲以劳人,卑俭之迹岁改,,骄侈之情日异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,而乐身之事实切于心。或时欲有所营,虑人致谏,乃云:“若不为此,不便我身。”人臣之情,何可复争?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,岂日择善而行者乎?此其渐不克终,三也。

  立身成败,在于所染们,兰芷鲍鱼,与之俱化,慎乎所习,不可不思。陛下贞观之初,砥砺名节,不私于物,唯善是与,亲爱君子,疏斥小人,今则不然,轻亵小人,礼重君子。重君子也,敬而远之;轻小人也,狎而近之巧。近之则不见其非,远之则莫知其是。莫知其是,则不问而自疏,不见其非,则有时而自昵。昵近小人,非致理之道;疏远君子,岂兴邦之义?此其渐不克终,四也。

  《书》曰:“不作无益害有益,功乃成;不贵异物贱用物,人乃足。犬马非其土性不畜,珍禽奇兽弗育于国。”陛下贞观之初,动遵尧、舜,捐金抵璧,反朴还淳。顷年以来,好尚奇异,难得之货,无运不臻;珍玩之作,无时能止。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,未之有也。末作滋兴,而求丰实,其不可得亦已明矣。此其渐不克终,五也。

  贞观之初,求贤如渴,善人所举,信而任之,取其所长,恒恐不及。近岁已来,由心好恶弘,或从善举而用之,要或一人毁而弃之,或积年任而用之,或一朝疑而远之。夫行有素履,事有成迹,所毁之人,未必可信于所举;积年之行,不应顿失于一朝。君子之怀,蹈仁义而弘大德,小人之性,好谗佞以为身谋,陛下不审察其根源,而轻为之减否,是使守道者日疏,干求者日进,所以人思苟免,莫能尽力。此其渐不克终,六也。

  陛下初登大位,高居深视,事惟清静,心无嗜欲,内除毕弋之物,外绝畋猎之源。数载之后,不能固志,虽无十旬之逸,或过三驱之礼,遂使盘游之娱,见讥于百姓,鹰犬之贡,远及于四夷。或时教习之处,道路遥远,侵晨而出,入夜方还,以驰骋为欢,莫虑不虞之变,事之不测,其可救乎?此其渐不克终,七也。

  孔子曰:“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。”然则君之待臣,义不可薄。陛下初践大位,敬以接下,君恩下流,臣情上达,咸思竭力,心无所隐。顷年已来,多所忽略,或外官充使,奏事入朝,思睹阙庭,将陈所见,欲言则颜色不接,欲请又恩礼不加,间因所短,诘其细过,虽有聪辩之略,莫能申其忠款,而望上下同心,君臣交泰,不亦难乎?此其渐不克终,八也。

  傲不可长,欲不可纵,乐不可极,志不可满。四者,前王所以致福,通贤以为深诫。陛下贞观之初,孜孜不怠,屈已从人,恒若不足。顷年已来,微有矜放,恃功业之大,意蔑前王,负圣智之明,心轻当代,此傲之长也。欲有所为,皆取遂意,纵或抑情从谏,终是不能忘怀,此欲之纵也。志在嬉游,情无厌倦,虽未全妨政事,不复专心治道,此乐将极也。率土乂安,四夷款服,仍远劳士马,问罪遐裔,此志将满也。亲狎者阿旨而不肯言,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,积而不已,将亏圣德。此其渐不克终,九也。

  昔陶唐、成汤之时非无灾患,而称其圣德者,以其有始有终,无为无欲,遇灾则极其忧勤,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。贞观之初,频年霜旱,畿内户口并就关外,携负老幼,来往数千,曾无一户逃亡,一人怨苦,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,所以至死无携贰。顷年已来,疾于徭役,关中之人,劳弊尤甚。杂匠之徒,下日悉留和雇,正兵之辈,上番多别驱使,和市之物绝于乡闾,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。既有所弊,易为惊扰,脱因水旱,谷麦不收,恐百姓之心,不能如前日之宁帖。此其渐不克终,十也。

  臣闻“祸福无门,唯人所召。人无衅焉,妖不妄作。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,道洽寰中,威加海外,年谷丰稔,礼教聿兴,比屋喻于可封如,菽粟同于水火。暨乎今岁,天灾流行,炎气致旱,乃远被于郡国;凶丑作孽,忽近起于毂下。夫天何言哉?垂象示诫如,斯诚陛下惊惧之辰,忧勤之日也。若见诫而惧,择善而从,同周文之小心,追殷汤之罪己。前王所以致理者,勤而行之;今时所以败德者,思而改之。与物更新,易人视听,则宝祚无疆,普天幸甚,何祸败之有乎?然则社稷安危。国家治乱,在于一人而已。当今太平之基,既崇极天之峻;九仞之积,犹亏一篑之功。千载休期,时难再得,明主可为而不为,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。

  臣诚愚鄙,不达事机,略举所见十条,辄以上闻圣听。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,参以刍荛之议,冀千虑一得,衮职有补,则死日生年,甘从斧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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