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渠溯复沿,自可见迟速。来时迟有粮,去恨速无谷。
有粮安计程,无谷不遑宿。霜高万物枯,源水缩溪谷。
黄流半泥沙,势浅见蹙澳。千里东归船,何日下清渎。
澹澹风雨寒,长汀嚎雁鹜。将投孤戍远,四顾危樯独。
强语慰妻孥,多虞赖僮仆。到家秫已收,缀树橘始熟。
折腰无惭陶,怀遗焉愧陆。我方羡子行,送望不移目。
马蹄才发,阳平门外,望里是淮安。可怜此地,曾经流浪,一十五年前。
曲江高会知何处,秋水晚生烟。惟有垂杨,千条万缕,还挂酒楼边。
自得广成道,长居不老天。底须桃辟恶,何用木延年。
岭云涔涔兮南海瀁茫,有怀幽人兮魁冈之阳。托木石以为居兮青山为伍,鱼虾于侣兮鹿麋之友。
抱贞朴兮溯淳源,下谢漓风兮夸毗惟贤。嗟世喷薄兮,指混沌以为證。
浑渭泾兮,夫固将彷佛于溟涬。神窅窅兮思深靖止,目不睨兮谅正直乎眸子。
俯视履兮考祥,匪夫人白眼兮,又何有乎祸殃?生不识官衙兮,邈自税于缧绁。
彼恶声而反兮,孰与柔长而刚折?猗哲人之阴功兮,垂后昆之馀庆。
谌蛇蚁之可则兮,余请徵君之逭二命。燕之桂兮之秀,钦夫君之义方兮,讽咏咨嗟以为教。
麟有趾兮凤有毛,猗彼瑞世兮老翼扶摇。于昭令胤兮瞻云罔极,釜羞未逮兮遐返邙宅。
胡二竖兮弗仁,挥遥涕兮终天之戚。
两袖翩翩拂舜风,又辞丹陛向南雍。六经未了三年债,灯火还加五夜功。
脚板昔曾期路远,眼头今已觉天空。欲从南北花消息,都属吾人一念中。
十分春已去,孤花隐叶,怊怅倚阑心。客游今倦矣,珍重韶光,还共醉花阴。
长亭短堠,向从来雨黯烟沈。人何处,匣中宝剑,挂壁作龙吟。
登临。秦时明月,汉国山河,尽云寒雁噤。行不得鹧鸪啼晚,苦竹穿林。
寻常总道归帆好,者归帆愁与潮深。苍然暮,高山流水鸣琴。
晓来翘首,东风外、桃粗李俗。见草茵铺翠,柳丝缲绿。
燕子入帘寻旧垒,莺儿出谷迁乔木。喜杏花村里,酒旗高,香醪熟。
戴角巾,试春服。步芳径,歌新曲。趁暮年行乐,懒随时逐。
踏月不嫌归去晚,追游更秉良宵烛。怕絮飞花落,杜鹃啼,春归促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