鳞生雨后东西倦,雪落竹间南北枝。将母方勤弟行役,春风应满锦囊诗。
昭君信绝世,窈窕秘瑶台。岁华坐将晚,玉辇何当来。
一以画为赏,有如鸩为媒。含悲下紫殿,即路指黄埃。
光艳动左右,君心再徘徊。白水不可变,孤芳从此摧。
盛时能几何,千载独馀哀。至今青冢傍,积怨昏不开。
掖庭用色选,丹青以利回。寄语闺中子,何憾处蒿莱。
下直缣囊卷。正梧阴、日斜人散,篆烟风遣。江上白云游子梦,几载青衫常泫。
千百结、银蛾缠茧。归到洞庭霜乍落,看橘盈、怀袖寒香浅。
温凊暇,彩衣展。
岂须名就亲方显。趁高秋、鳞松虬曲,珠泉帘扁。手进晨葩鸡黍洁,绝胜杞根花犬。
料衰病、欢然扶免。自昔英才公府掾,每起家,台阁谙朝典。
裙屐习,早除剪。
芒鞋布袜罢春游,粉蝶黄蜂各自愁。傍老光阴情转切,惜花心性死方休。
胶粘日月无长策,酒对荼蘼有近忧。一曲山香春寂寂,碧云莫合隔红楼。
衣冠趋近地,藻翰集群贤。给事黄门里,抽毫黼座前。
佩龟金作纽,赐马玉为鞭。御酒倾壶满,宫花插帽偏。
清光依日月,逸思绕风烟。记忆踰三箧,吟哦过百篇。
自惟叨侍从,不敢废周旋。秋著随车猎,寒当襮被眠。
苏瑰才既敏,陆贽宠尤专。自尔纡皇眷,于焉理化弦。
词臣方进用,才大毕腾骞。可念如扬子,萧萧独草玄。
严钟启城钥,百辟联佩绅。斜汉在昴毕,摇光正当寅。
华车出广陌,光彩生熙春。阴崖冻犹结,阳谷景已新。
云林白汹涌,石磴青嶙峋。先皇昔游幸,顾瞻怆兹辰。
恍若铁马起,空留玉衣陈。鼎湖去虽远,元化同其神。
凭危俯高树,历览穷荒榛。梵宇抗疏岭,飞阁腾遐津。
虚庭潜飙起,白日无纤尘。长杨十二衢,甲第连居民。
清时治兹久,天地涵深仁。矧兹风气完,且复俗习淳。
耦耕杂畎亩,独钓当漪沦。高仙去窈邈,瑞气留氤氲。
于焉契嘉晤,顿觉烦抱伸。蹇予敬亭下,清池翳修筠。
时时一瓢酒,独酌不计巡。对此重归思,江海愁畸人。
林梢黄绿野禽鸣,泱漭春阳泛地平。禁火人家甘冷淡,浴蚕天气趁清明。
谁将马络寻春去,独佩诗囊傍水行。稚女弄花田叟醉,笑歌真是太平声。
盥足红泉,劖心白石,几年归隐幽谷。龛山对牖,年水穿阶,点染万重乔木。
萱花无恙,先制就、莱衣褶幅。最好是、荷锸而耕,早收莲稻十斛。
风静榕阴昵语。忆解组潇湘,栗里辞禄。接䍦倒著,块垒填胸,漫问世间蕉鹿。
金龟换酒,记取胜游宜续。休孤负。一卷长沙,贾生无限歌哭。
君钱塘袁氏,讳枚,字子才。其仕在官,有名绩矣。解官后,作园江宁西城居之,曰“随园”。世称随园先生,乃尤著云。祖讳锜,考讳滨,叔父鸿,皆以贫游幕四方。君之少也,为学自成。年二十一,自钱塘至广西,省叔父于巡抚幕中。巡抚金公鉷一见异之,试以《铜鼓赋》,立就,甚瑰丽。会开博学鸿词科,即举君。时举二百馀人,惟君最少。及试,报罢。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,次年成进士,改庶吉士。散馆,又改发江南为知县;最后调江宁知县。江宁故巨邑,难治。时尹文端公为总督,最知君才;君亦遇事尽其能,无所回避,事无不举矣。既而去职家居,再起,发陕西;甫及陕,遭父丧归,终居江宁。
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,而忽摈外;及为知县,著才矣,而仕卒不进。自陕归,年甫四十,遂绝意仕宦,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。足迹造东南,山水佳处皆遍。其瑰奇幽邈,一发于文章,以自喜其意。四方士至江南,必造随园投诗文,几无虚日。君园馆花竹水石,幽深静丽,至棂槛器具,皆精好,所以待宾客者甚盛。与人留连不倦,见人善,称之不容口。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,君必能举其词,为人诵焉。
君古文、四六体,皆能自发其思,通乎古法。于为诗,尤纵才力所至,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,悉为达之;士多仿其体。故《随园诗文集》,上自朝廷公卿,下至市井负贩,皆知贵重之。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。君仕虽不显,而世谓百馀年来,极山林之乐,获文章之名,盖未有及君也。
君始出,试为溧水令。其考自远来县治。疑子年少,无吏能,试匿名访诸野。皆曰:“吾邑有少年袁知县,乃大好官也。”考乃喜,入官舍。在江宁尝朝治事,夜召士饮酒赋诗,而尤多名迹。江宁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,刻行四方,君以为不足道,后绝不欲人述其吏治云。
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,年八十二。夫人王氏无子,抚从父弟树子通为子。既而侧室钟氏又生子迟。孙二:曰初,曰禧。始,君葬父母于所居小仓山北,遗命以己祔。嘉庆三年十二月乙卯,祔葬小仓山墓左。桐城姚鼐以君与先世有交,而鼐居江宁,从君游最久。君殁,遂为之铭曰:粤有耆庞,才博以丰。出不可穷,匪雕而工。文士是宗,名越海邦。蔼如其冲,其产越中。载官倚江,以老以终。两世阡同,铭是幽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