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鸟鸣时漏阳光,开门微闻草木香。僧厨啜粥趣从者,腰舆坐我犹胡床。
左旋右绕入深绿,日黯微见云飞扬。麦田下睇可万尺,沿山取径遵羊肠。
蓦然舆幔策策动,虽不颠坠仍仓皇。生平未敢据人上,即虞媢嫉生谤伤。
翠微偶尔蹑高顶,取忌风伯施权强。跨危涉险听之去,舆夫剽乃逾风樯。
阑干宛宛出林麓,榱桷一一施丹黄。沿陂杂树乱柯干,抱山飞阁成桥梁。
盛罢得息亦佳事,垂杨作态欹禅房。沧趣老人感前迹,三十年事悲衰凉。
风停茶罢雨亦止,题名涴墨污僧墙。
远近青山列画屏,近山浓抹远山轻。高屏已出低屏外,更有孤峰出一层。
素乏霸王略,颇深山海情。一充南省赋,再反东皋耕。
疏放日增甚,沉痼岁弥婴。好遁愆幽期,鸣豫贪浮名。
进止苟如此,焉能获利贞。初服念不忘,远游心所轻。
迟迟去燕阙,眇眇向吴荆。蓟门雨雪暗,广陵潮水生。
八公遗桂树,千里饶莼羹。名胜分可悦,心赏遥难并。
愿言慰离索,引领伺同声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紫塞秋深木叶红,一年离思逐崆峒。乱山匹马燕云北,古郡斜阳陇水东。
雁影遥连沙碛暮,笳声寒起戍楼空。焚香帘阁多清暇,应有音书寄北风。
瞻彼汉水,其流潺湲。之子于迈,言采其兰。嘤嘤好鸟,集于林间。
娟娟美人,可以晤言。我思美人,在汉之涘。秉心允藏,威仪楚楚。
聿求厥德,将子是与。慎尔优游,成尔誉处。南山有玉,琢以为琚。
北山有梓,规以为舆。君子好脩,始终弗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