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环碧水水环台,宇宙千年此地开。龙卧潭澄秋月白,鹤归湾带晚潮回。
中流灯火悬宵汉,别岛云霞隔草莱。野渡舟横鸥鹭静,琴书终日独徘徊。
霜华斑驳月黄昏,花底凌兢少慰存。却胜冲寒远相访,水边篱落竹边村。
乾坤浑浑一洪炉,一处由来具万殊。若比圣功如火候,非君调燮复谁乎。
乱离一饭奔走难,柴门长掩白昼闲。垂堂有戒古所慎,从教世俗嘲痴顽。
羡君廿载吟筇友,高节曾经遮日手。嶙峋但觉霜满怀,错落初疑月穿牖。
颠危必假厚意将,论功掖老殊家乡。化龙缩地托灵物,刻鸠祝饐颁明堂。
晴泥暂屈溪桥去,布袜青鞋寻别墅。诗成缓步藉敲门,飞落梅香残雪处。
平生密物拄媻姗,去如得之珠浦还。结交自是羞少壮,用世要当超险艰。
秋风古驿三叉路,五斗折腰径须赋。百钱留与阮郎看,咫尺康庄宜小住。
何时花柳满前川,邂逅相倚为忘年。提携有地春未晚,试叩酒家坚宿缘。
明日非所期,忽挂窗前树。延之堂上来,清光肯我顾。
顾亦不常留,留亦不常住。人在即百年,几见当头遇。
问月月无言,此心如有悟。天本有枯时,月岂无缺处。
不但且饮酒,共领杯中趣。我醉便酣眠,月亦出门去。
秋空仙掌现云端,疑是金茎捧露盘。月出明珠悬玉腕,西风吹影逐飞鸾。
幽兰咽露漂嫣紫,雌凤凄吟秋月死。富平年少娇无愁,一生玉软迷花底。
十二峰头聚碧烟,弹破湘江五十弦。青陵台下双栖鸟,不化鸳鸯化杜鹃。
无情网罥秋千索,行骢莫绾游丝弱。散云团雪不成声,银瓶绠断蛟龙攫。
玉钩斜湿疏疏雨,笙囊绣袜埋香土。横塘西畔袅西风,莲花褪尽莲房苦。
雪里乘舟出江渚,维舟忽被南风阻。日日登高望北风,北风夜至狂无主。
似挟全湖扑我舟,更吹山石当空舞。微命区区在布衾,浮漂覆压皆由汝。
连宵达昼无人声,卧中已失南康城。眯眼惊窥断缆处,唯馀废塔犹峥嵘。
老仆颠隮强为饭,慰我风微得远行。嗟尔何曾当大险,一风十日天无情。
吾有光明十捆烛,瓮有残醪钵有肉。新砚能容一斗墨,兔毫蛮纸堆盈簏。
为吾遍塞窗中明,早晚澄清煮糜粥。吾欲偷閒疾著书,谁能更待山中屋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