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,自弱、取夷灭,不知坚守纵约;齐、楚、燕、赵不知佐韩、魏以摈秦:以为必如是,而后秦患可纾。
夫后世之所以恶秦者,岂非以其暴邪?以余观之,彼六国者皆欲为秦所为,未可专以罪秦也。当是时,东诸侯之六国也,未有能愈于秦者也;其溺于攻伐,习于虞诈,强食而弱肉者,视秦无异也。兵连祸结,曾无虚岁。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,而又得天助焉。未必不复增一秦也。惟其终不克为秦之所为,是以卒自弱,而取夷灭。当苏秦之始出也,固尝欲用秦,而教之吞天下矣。诚知其易也。使秦过用之,彼其所以为秦谋者,一忧夫张仪也。惟其不用,而转而说六国以纵亲,彼岂不逆知天纵约之不可保哉?其心特苟以弋一时之富贵,幸终吾身而约不败。其激怒张仪而入之于秦,意可见也,洹水之盟,曾未逾年,而齐、魏之师已为秦出矣。夫张仪之辨说,虽欲以散纵而就衡,顾其言曰,亲昆弟同父母,尚有争钱财,而欲恃诈伪反覆,所以状衰世人之情,非甚谬也。彼六国相图以攻取,相尚以诈力,非有昆弟骨肉之亲,其事又非特财用之细也。而衡人方日挟强秦之威柄,张喙而恐喝之,即贤智如燕昭者,犹且俯首听命,谢过不遑,乃欲责以长保纵亲,以相佐助,岂可得哉!
所以然者,何也?则以误于欲为秦之所为也。六国皆欲为秦之所为,而秦独为之,而遂焉者,所谓得天助云尔。嗟夫!自春秋以来,兵祸日炽;迄乎战国,而生民之荼毒,有不忍言者。天之爱民甚矣,岂其使六七君者,肆于人上,日驱无辜之民,胼手胝足、暴骸中野,以终刘于虐乎?其必不尔矣!是故秦不极强,不能灭六国而帝,不帝,则其恶未极,其恶未盈,亦不能以速亡。凡此者,皆天也,亦秦与六国之自为之也。后之论者,何厚于六国,而必为之图存也哉!
曰:“若是,则六国无术以自存乎”曰:“奚为其无术也。焉独存,虽王可也。孟子尝以仁义说梁、齐之君矣,而彼不用也,可慨也夫。”
北京一崩沦,国史遂中绝。二十有四年,记注亦残缺。
中更支与贼,出入五轇轕。亡城与破军,纷错难具说。
三案多是非,反覆同一辙。始终为门户,竟与国俱灭。
我欲问计吏,朝会非王都。我欲登兰台,秘书入东虞。
文武道未亡,臣子不敢诬。窜身云梦中,幸与国典俱。
有志述三朝,并及海宇图。一书未及成,触此忧患途。
同方有潘子,自小耽文史。荦然持巨笔,直溯明兴始。
谓惟司马迁,作书有条理。自馀数十家,充栋徒为尔。
上下三百年,粲然得纲纪。索居患无朋,何意来金陵。
家在钟山旁,云端接觚棱。亲见高帝时,日月东方升。
山川发秀丽,人物流名称。到今王气存,疑有龙虎兴。
把酒为君道,千秋事难讨。一代多文章,相随没幽草。
城无弦诵生,柱歾藏书老。同文化支字,劫火烧丰镐。
自非尼父生,六经亦焉保。夏亡传禹贡,周衰垂六官。
后王有所凭,苍生蒙治安。皇祖昔宾天,天地千年寒。
闻知有小臣,复见文物完。此人待聘珍,此书藏名山。
顾我虽逢掖,犹然抱遗册。定哀三世间,所历如旦夕。
颇闻董生语,曾对西都客。期君共编摩,不坠文献迹。
便当挈残书,过尔溪上宅。
人世沧桑几变迁。灵岩玉洞自岿然。朝衣几共游山日,佛界犹存刻石年。
嗟岁月,惜风烟。等闲花发又啼鹃。只将彩笔题僧壁,玉带留来朝日边。
荆鄂相望一水间,早秋为别仲秋还。乾坤去住真如寄,车马驰驱不暂閒。
白帝城头烽火急,黄牛峡里战旗殷。江陵旧是襟喉地,蜀道东来第一关。
骤雨堕河汉,烈风振南箕。秋阴变萧爽,重此田野期。
森木蔽严籞,交流会清池。幽鹭起丰草,鸣蝉嘒乔枝。
客车忽已远,樽酒难重持。谁令语言适,深作别后思。
夕霁归马轻,叩户仙真祠。羽人披衣笑,官殿凉参差。
黄鹄自飞来,青竹方可骑。相从岂无术,望君隔前陂。
可是东邻眼乍窥,隔墙斜露小腰肢。轻丝剪剪初垂颏,薄晕重重未展眉。
若许分明应看杀,转于依约惹相思。流莺飞过烦传语,愿结同心未嫁时。
皇天眷德,全畀所覆。至于海隅,薄广左右。惟兹两广,实惟荒遐。
顽氓聚啸,互相爪牙。屡廑南顾,屡简重臣。顺抚逆戮,均之圣仁。
韩公用武,以严厥始。朱公用文,克和厥中。文武并济,将在今公。
既和而玩,治久而隳。习为姑息,如病痿痹。天子神圣,天子曰嘻。
顾兹不振,畴克振之。惟尔萧卿,懋兹六德。仁信智勇,文武是克。
惟兹六德,乃懋厥功。率时六馆,奏尔鼎镛。公拜稽首,对扬天休。
臣罔于家,聿来胥谋。惟时桂林,爰始兴事。贼方跳梁,将骄卒敝。
公始下车,不遑煖席。亲秉旄钺,勇气有激。智以先之,仁以结之。
信以成之,我军张威。六月于征,载穷其巢。俘获十千,凯旋告劳。
广人有言,昔若奄奄。中丞是作,顽懦有廉。广人有言,昔尚萎靡。
萧公来严,士皆作气。文武严和,成自公今。侯谁记之,守臣周任。
周侯记之,太史文之。以奏成功,以告鼎彝。
清门令德江南吴,三纪兰洲心自娱。明时中林隐君子,蚤岁东门贤大夫。
老去笑谈惟玉麈,病馀风韵更冰壶。世于出处罕无意,两忘未见斯人徒。
当年昔岭遇艰辛,慷慨捐生有几人。万古难磨忠义节,一心看得死生真。
西民痛断碑前泪,北阙恩隆陇外身。最喜凤毛能继美,衣冠接武慰严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