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华篇

流云吐月光熊熊,秋天洗出金芙蓉。一奁明镜烛沧海,花葩狎猎围玲珑。

或云蟾蜍肆狡狯,精灵虚气当青空。或云重轮晕遥夕,譬彼螮蝀歌在东。

不然七宝修珠宫,手挥巨刃摩苍穹,珊瑚柯绽流霞红。

不然仙人翔回风,霓旌翠佩纷琤瑽,帷车照耀三千重。

我时邀月金杯中,仰天大笑真奇逢。探怀试取谪仙笔,比君藻采将毋同。

安得此月化作五色新诗筒,写我长离婉婉之心胸。

李星沅(1797(丁巳年)—1851),字子湘,号石梧。湖南湘阴(今为汨罗)人。清道光进士。曾任兵部尚书、陕西巡抚、陕甘总督、江苏巡抚、云贵总督、云南巡抚、两江总督等职,参与禁烟与鸦片战争抗英,并有文才,时号位湖南“以经济而兼文章”三君子之一。有《芋香山馆诗文集》、《李文恭公奏议》、《李文恭公全集》、《李星沅日记》等存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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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春月既望,物侯恰分中。
窗听五更雨,花开前日风。
诗成止酒後,病怯举杯空。
短发虽然黑,心如一老翁。
长亭短亭。春风酒醒。无端惹起离情。有黄鹂数声。
芙蓉绣茵。江山画屏。梦中昨夜分明。悔先行一程。
荆蛮非我乡,何为久滞淫。
方舟泝大江,日暮愁我心。
山冈有余映,岩阿增重阴。
狐狸驰赴穴,飞鸟翔故林。
流波激清响,猴猿临岸吟。
迅风拂裳袂,白露沾衣襟。
独夜不能寐,摄衣起抚琴。
丝桐感人情,为我发悲音。
羁旅无终极,忧思壮难任。

秋气萧疏秋思閒,出门跬步属尘寰。藏身未得名山胜,避俗独来高树间。

闻道古人携鹤去,也应今日放歌还。幽怀不尽凌波兴,且抱渔竿水一湾。

虬驷无声下窅冥,璇宫织罢昼长扃。茝兰芳变搴谁遗,虎豹关严叫未灵。

承露玉盘秋皓皓,御风仙佩夜泠泠。浮槎未辨支机石,漫说蓬莱路几经。

交游南壮总成翁,忽地相逢柳浪中。细雨小添浇药水,落花时逐渡溪风。

长堤云卷千丝碧,高阁霞舒十里红。七载东皋唯颂酒,知君犹念老无功。

南溪春何如,泱泱映涟漪。涟漪绿何如,白鸥来染衣。

旅客常宜挟盖行,出门不必问阴晴。凌风宛似荷千柄,蔽日何须豆一棚。

错认绿天头上覆,漫将斑竹手中擎。长途舒卷良为便,冒雨何辞过几程。

初度人人绮宴开,我逢初度不胜哀。慈颜一去无消息,忍对南山泻寿杯。

星河西转夜初长,梦断罗浮月在梁。青女五更欺病骨,玉人千里割愁肠。

铜龙水满声催漏,绛蜡花销泪作行。明发南枝应有雪,试从树底觅春光。

熟睡晴沙爱暖曦,鸬鹚鸂鶒莫相疑。江花江草春将遍,我亦忘机总不知。

潮生君未来,潮落君又去。
来去总无常,劳劳西江渚。
江渚月明潮又回,郎行那得好怀开。
明朝试看天边月,不待潮生荡桨来。

经国千年计,凭君此日行。官非汉司马,人是赵营平。

时雨兼兵洗,边春带雪耕。伫看成沃壤,胜筑受降城。

岩窦中开一瓮天,蛟龙潜蓄此成渊。盘旋石壁水晶殿,神物朝朝作雨烟。

动弦别曲,叶落知秋。不肯子放,只肯子收。来年更有新条在,恼乱春风卒未休。

远看不是,近年不像,
费尽许多工夫,画出这般模样。
眉如扫箒,一张大口。
不会非言,只会吃酒。
看看白头,常常赤脚。
有色无心,有染无著。
醉眠不管江海淑,浑身蓝缕害风魔。
桃花柳叶无心峦,月白风清笑与歌。
倒骑驴子归天岭,钓月耕云自琢磨。
华岳三峰翠插天,上头无路可跻攀。
不知谁有神仙手,折取峰头十丈莲。
前身定是王摩诘,黄鹄溪山似辋川。
薜荔十寻悬绿树,芙蓉千仞倚青天。
长歌不用来招隐,闭户当应疏草《玄》。
怪底西风波浪恶,披图莫上五湖船。

倦翮归来庆寿眉,家园斑舞引萸卮。共誇指日腾三凤,不谓颓年老独夔。

万事悠悠成塞马,诸孙碌碌待工倕。茅堂喜有雕龙客,词藻翩翩正陆离。

 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
  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
  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
 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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