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郎英妙知名久,笔端自有谈天口。客舍相逢一尊酒,众星错落见箕斗。
高论欲追牛马走,长剑忽作蛟龙吼。馀子碌碌那得交,江夏无双亦其偶。
我观二妙屠龙手,青紫纷纷何足取。他年要作中兴碑,大字磨崖继聱叟。
特特来从抵鹊山,一心都在献芹閒。非关楚国真难辨,举世人皆厌等闲。
朱橘复朱橘,传分包贡实。煌煌中堂榜奇画,照公堂前萱草碧。
公今致养丰䘵食,更取蛮珍奉颜色。举觞一笑三千秋,坐看诸孙索梨栗。
空庭秋色晚,风露入重闱。白发已无数,故山犹未归。
江湖千里月,砧杵万家衣。把镜西风里,低徊志愿违。
平生少陵诗,先生嗜之极。方其得意时,宁知有六籍。
吟哦固所爱,句语肯轻掷。未合此格调,终年不下笔。
章成持示人,苍古多弗识。朋侪无赏音,抚简自叹息。
惩此谢诗坛,酒量空无敌。我言扬子云,太玄终不匿。
今晦后应显,劝君无固必。
西来谁露真消息,教外别传要端的。黄龙佛法付儿孙,临济宗风本奇特。
珍重天童老古锥,声名四海日星垂。当年一喝狮子吼,狐狸望风而避之。
直截机锋难凑泊,摘叶寻枝何太错。满堂龙象竞交参,侧耳惟聆师一诺。
虚空扑落水流东,护塔松楸长旧丛。龟毛拂子三千丈,光彩流传太白峰。
象犀珠玉怪珍之物,有悦于人之耳目,而不适于用。金石草木丝麻五谷六材,有适于用,而用之则弊,取之则竭。悦于人之耳目而适于用,用之而不弊,取之而不竭;贤不肖之所得,各因其才;仁智之所见,各随其分;才分不同,而求无不获者,惟书乎?
自孔子圣人,其学必始于观书。当是时,惟周之柱下史老聃为多书。韩宣子适鲁,然后见《易》《象》与《鲁春秋》。季札聘于上国,然后得闻《诗》之风、雅、颂。而楚独有左史倚相,能读《三坟》《五典》《八索》《九丘》。士之生于是时, 得见《六经》者盖无几,其学可谓难矣。而皆习于礼乐,深于道德,非后世君子所及。自秦汉以来,作者益众,纸与字画日趋于简便。而书益多,士莫不有,然学者益以苟简,何哉?余犹及见老儒先生,自言其少时,欲求《史记》《汉书》而不可得,幸而得之,皆手自书,日夜诵读,惟恐不及。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,日传万纸,学者之于书,多且易致,如此其文词学术,当倍蓰于昔人,而后生科举之士,皆束书不观,游谈无根,此又何也?
余友李公择,少时读书于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。公择既去,而山中之人思之,指其所居为李氏山房。藏书凡九千余卷。公择既已涉其流,探其源,采剥其华实,而咀嚼其膏味,以为己有,发于文词,见于行事,以闻名于当世矣。而书固自如也,未尝少损。将以遗来者,供其无穷之求,而各足其才分之所当得。是以不藏于家,而藏于其故所居之僧舍,此仁者之心也。
余既衰且病,无所用于世,惟得数年之闲,尽读其所未见之书。而庐山固所愿游而不得者,盖将老焉。尽发公择之藏,拾其余弃以自补,庶有益乎!而公择求余文以为记,乃为一言,使来者知昔之君子见书之难,而今之学者有书而不读为可惜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