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店山茶亦可口,试敲松火煮石泉。相逢故人如问讯,但道老去多烦煎。
清言亦绮谑亦善,说鬼何妨妄听云。醉后叫呶应不禁,喜无骂座灌将军。
喉舌通三省,脂膏尽五年。分忧群帅苦,闻喜万人传。
破竹成今日,栽瓜满废田。便应乘夏水,浩荡起戈船。
蔼蔼府中英,夫谁可屈指。窦君长安人,众论共推美。
气和更敏才,志锐方壮齿。留胸无芥蒂,出语有纲纪。
一朝过我辞,试问其所以。庙堂新立法,为吏互迁徙。
简书迫程期,信宿不容止。门当道途旁,所幸还乡里。
闻之心惘然,别绪纷莫理。一杯送归鞯,一言赠吾子。
人生重名节,不义深可耻。青云路虽高,欲致由践履。
去去宜勉旃,好音行洗耳。
行藏自昔贵因时,莫使傍人更起疑。玄圣春秋非我事,先天图画是心期。
放言不论人长短,考古惟求道盛衰。幸有箪瓢能免死,何妨随分老耘耔。
嘉祐二年,龙图阁直学士,尚书吏部郎中梅公,出守於杭。於其行也,天子宠之以诗。於是始作有美之堂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,以为杭人之荣。然公之甚爱斯堂也,虽去而不忘。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,命予志之。其请至六七而不倦,予乃为之言曰:
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,有不得兼焉者多矣。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,必之乎宽闲之野、寂寞之乡,而後得焉。览人物之盛丽,跨都邑之雄富者,必据乎四达之冲、舟车之会,而後足焉。盖彼放心於物外,而此娱意於繁华,二者各有适焉。然其为乐,不得而兼也。
今夫所谓罗浮、天台、衡岳、洞庭之广,三峡之险,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,乃皆在乎下州小邑,僻陋之邦。此幽潜之士,穷愁放逐之臣之所乐也。若四方之所聚,百货之所交,物盛人众,为一都会,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,以资富贵之娱者,惟金陵、钱塘。然二邦皆僭窃於乱世。及圣宋受命,海内为一。金陵以後服见诛,今其江山虽在,而颓垣废址,荒烟野草,过而览者,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。独钱塘,自五代始时,知尊中国,效臣顺及其亡也。顿首请命,不烦干戈。今其民幸富完安乐。又其俗习工巧。邑屋华丽,盖十馀万家。环以湖山,左右映带。而闽商海贾,风帆浪舶,出入於江涛浩渺、烟云杳霭之间,可谓盛矣。
而临是邦者,必皆朝廷公卿大臣。若天子之侍从,四方游士为之宾客。故喜占形胜,治亭榭。相与极游览之娱。然其於所取,有得於此者,必有遗於彼。独所谓有美堂者,山水登临之美,人物邑居之繁,一寓目而尽得之。盖钱塘兼有天下之美,而斯堂者,又尽得钱塘之美焉。宜乎公之甚爱而难忘也。 梅公清慎,好学君子也。视其所好,可以知其人焉。
四年八月丁亥,庐陵欧阳修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