泛氵殿曈山湖

扁舟凌紫氛,萧洒绝人群。
浦暗遥吞树,湖空不碍云。
浪推沙鸟出,风挟寺钟闻。
故有沧洲癖,徘徊眷夕曛。
屠隆(1544-1605年),字长卿,一字纬真,号赤水、鸿苞居士,浙江鄞县人。明代文学家、戏曲家。万历五年中进士,曾任礼部主事、郎中等官职,为官清正,关心民瘼,后罢官回乡。屠隆是个怪才,好游历,有博学之名,尤其精通曲艺。屠隆不但写戏编戏,还演戏,其家中便自办有戏班,还掏钱聘请名角。其戏曲主张“针线连络,血脉贯通”,“不用隐僻学问,艰深字眼”,他甚至编导过整出戏无曲,宾白演出始终(话剧的雏形),广受欢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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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朝何以为公寿。极贵长年公素有。庭阶不乏长芝兰,少翁又是廷臣右。
三能粲粲依魁秀。八柱巍巍蟠地厚。皇家卜册万斯年,年光长转洪钧手。
年时清话几黄昏,双桂亭前竹外门。
离合盛衰方感旧,忽逢新句动诗魂。
泪湿罗衣脂粉满,四叠阳关,唱到千千遍。人道山长山又断,萧萧微雨闻孤馆。(山又断 一作:水又断)
惜别伤离方寸乱,忘了临行,酒盏深和浅。好把音书凭过雁,东莱不似蓬莱远。
凝寒结重晕,逼曙零孤朵。
膏空逐漏水,焰在同炉火。
恋影未成眠,更就余光坐。

夏日山房清,田作稍就次。衔杯自有真,高枕元吾事。

几多文士踏槐黄,实出伦魁在瑞阳。
千古河连留地谶,一声胪唱破天荒。
金钗笑拥龙头客,宝篆浓薰燕寝香。
方国荐贤蒙上赏,匪晨有诏下芝堂。
潜流蔽荒壤,嘉惠郁所施。
邑人念远汲,视此无以为。
苏君作之令,大利收前遗。
一日会众锸,兹焉发清漪。
既已就新甃,瓶缶何累累。
尽言彼污浊,岂尔同甘滋。
比户获美饮,颂君皆一辞。
何以纪君德,是泉无涸时。

后主尝是游,幽岩既为寺。书台俯石门,綵阁兼山赐。

双剑削天端,千秋犹霸意。苍茫谷口来,徙倚江南思。

自昔旃裘与酪浆,而今啜茗又焚香。
雄心尽向蛾眉老,争肯捐躯入战场。
大别登秋兴,南楼望战尘。
兴亡元有数,生死不无神。
将相名千古,儿孙近百人。
生灵活亿万,报岂止公身。

小驿新秋色,江乡薄暮天。人家栖断岸,官树阁寒烟。

几度乘潮稳,船窗借月悬。将军多野趣,留客共清言。

莫道无人戏綵衣,庭前剩有紫荆枝。未须便上陈情表,正是君恩欲报时。

昼船昨日吴江西,风雨满江鼓棹迟。
客帆过眼撇波去,坐看舟子相犹夷。
今朝风忽发东北,纵帆如飞揭百尺。
来者寸步不可前,停舻怅望求弗获。
风从何来天何为,顺喜逆怨人自私。
世间万事亦尔耳,乘除妙理君安知。

簪笔星庐夜景清,易京有路近瑶京。侍臣仗外重联句,天子挥毫顷刻成。

子美学古胸,万卷郁含蓄。遇事时一麾,百怪森动目。

渊明淡无事,空洞抚便腹。物色入眼来,指点诗句足。

彼直发其藏,义但随所瞩。二老诗中雄,同人不同曲。

于越山中谢傅家,旧时池馆似东嘉。
继公幽隐经行处,檐卜新开一树花。

一自初衣遂薜萝,故人何事访披蓑。寻盟最爱交能澹,颂志犹怜和者多。

水国尊开惊四美,天花晴散到三摩。谈深横槊江干夜,霜月低窗桂影婆。

何人劚得一片木,三尺春冰五音足。
一弹决破真珠囊,迸落金盘声断续。
飘飘飖飖寒丁丁,虫豸出蛰神鬼惊。
秋鸿叫侣代云黑,猩猩夜啼蛮月明。
潏潏汩汩声不定,胡雏学汉语未正。
若似长安月蚀时,满城敲鼓声噒噒。
青山飞起不压物,野水流来欲湿人。
伤心忆得陈后主,春殿半酣细腰舞。
黄莺百舌正相呼,玉树后庭花带雨。
二妃哭处山重重,二妃没后云溶溶。
夜深霜露锁空庙,零落一丛斑竹风。
金谷园中草初绿,石崇一弄思归曲。
当时二十四友人,手把金杯听不足。
又似贾客蜀道间,千铎万磬鸣空山。
未若此调呦呦兮啁啁,嘈嘈兮啾啾。
引之于山,兽不能走。吹之于水,鱼不能游。
方知此艺不可有,人间万事凭双手。
若何为我再三弹,送却花前一尊酒。

时维二月中和节,天气晴明浪澄彻。鹭门待济匝月馀,一朝理楫心怡悦。

鸣锣击鼓舟师迎,拔碇许许欢同声。抓桅整缭候风信,四面飘飘扬旗旌。

港绕山回指大嶝,两峰对峙如门径。絮絮钟磬出云端,共言此地颇幽胜。

探奇未暇蜡屐登,订游约爽虎溪僧。好山看遍且观海,眼界开豁心神凝。

停桡忽向寮罗捭,呀呻无风亦簸洒。更兼海气涌臊腥,重晕头眩轻也备。

守风七日藉风便,倏忽千里茫无边。岛屿青青四山失,只见上天下水相胶连。

浑沦囊括地轴逸,洗濯星辰浴日月。有如混沌未分之两仪,朔南何方东西昵。

馀皇巨舰轻于毛,一叶泛泛随波涛。后船瞥见前船底,彷佛露出鲲鱼尻。

形形色色见未见,灼灼烁烁闪流电。似燹非燹燐非燐,云乃咸气浮光夜炫煽。

认副驾,招邻舟,火号高烧明星流。天鸡未鸣天已白,茫茫飞渡黑水沟。

黑水之沟黑逾墨,蛟鲸宫阙龙伯国。任尔铜船铁梢公,每每过之生喘息。

我曾泛历江与湖,自谓大观难为徒。睹此爽然翻自失,川渟渎渚等杯盂。

浩浩落落有如此,一腔豪气何时已。酒酣夜半击楫歌,刮起黄头尽倾耳。

最怜徐福三千人,昔年过此曾问津。求仙采药那可得,至今漆齿作文身。

八十年前驱鳄战,凶人革心先革面。九州之外又九州,尽入版图要荒甸。

置官命吏沧溟东,捧檄万里乘长风。坎险如夷履平地,丈夫如此亦豪雄。

  开元七年,道士有吕翁者,得神仙术,行邯郸道中,息邸舍,摄帽弛带隐囊而坐,俄见旅中少年,乃卢生也。衣短褐,乘青驹,将适于田,亦止于邸中,与翁共席而坐,言笑殊畅。久之,卢生顾其衣装敝亵,乃长叹息曰:“大丈夫生世不谐,困如是也!”翁曰:“观子形体,无苦无恙,谈谐方适,而叹其困者,何也?”生曰:“吾此苟生耳,何适之谓?”翁曰:“此不谓适,而何谓适?”答曰:“士之生世,当建功树名,出将入相,列鼎而食,选声而听,使族益昌而家益肥,然后可以言适乎。吾尝志于学,富于游艺,自惟当年青紫可拾。今已适壮,犹勤畎亩,非困而何?”言讫,而目昏思寐。

  时主人方蒸黍。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,曰:“子枕吾枕,当令子荣适如志。”其枕青甆,而窍其两端,生俛首就之,见其窍渐大,明朗。乃举身而入,遂至其家。数月,娶清河崔氏女,女容甚丽,生资愈厚。生大悦,由是衣装服驭,日益鲜盛。明年,举进士,登第,释褐秘校,应制,转渭南尉,俄迁监察御史,转起居舍人知制诰,三载,出典同州,迁陕牧,生性好土功,自陕西凿河八十里,以济不通,邦人利之,刻石纪德,移节卞州,领河南道采访使,征为京兆尹。是岁,神武皇帝方事戎狄,恢宏土宇,会吐蕃悉抹逻及烛龙莽布支攻陷瓜沙,而节度使王君毚新被杀,河湟震动。帝思将帅之才,遂除生御史中丞、河西节度使。大破戎虏,斩首七千级,开地九百里,筑三大城以遮要害,边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颂之。归朝册勋,恩礼极盛,转吏部侍郎,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。时望清重,群情翕习。大为时宰所忌,以飞语中之,贬为端州刺史。三年,征为常侍,未几,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与萧中令嵩、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,嘉谟密令,一日三接,献替启沃,号为贤相。同列害之,复诬与边将交结,所图不轨。制下狱。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。生惶骇不测,谓妻子曰:“吾家山东,有良田五顷,足以御寒馁,何苦求禄?而今及此,思短褐、乘青驹,行邯郸道中,不可得也!”引刃自刎。其妻救之,获免。其罹者皆死,独生为中官保之,减罪死,投驩州。

  数年,帝知冤,复追为中书令,封燕国公,恩旨殊异。生子曰俭、曰传、曰位,曰倜、曰倚,皆有才器。俭进士登第,为考功员;传为侍御史;位为太常丞;倜为万年尉;倚最贤,年二十八,为左襄,其姻媾皆天下望族。有孙十余人。两窜荒徼,再登台铉,出入中外,徊翔台阁,五十余年,崇盛赫奕。性颇奢荡,甚好佚乐,后庭声色,皆第一绮丽,前后赐良田、甲第、佳人、名马,不可胜数。后年渐衰迈,屡乞骸骨,不许。病,中人候问,相踵于道,名医上药,无不至焉。将殁,上疏曰:“臣本山东诸生,以田圃为娱。偶逢圣运,得列官叙。过蒙殊奖,特秩鸿私,出拥节旌,入升台辅,周旋内外,锦历岁时。有忝天恩,无裨圣化。负乘贻寇,履薄增忧,日惧一日,不知老至。今年逾八十,位极三事,钟漏并歇,筋骸俱耄,弥留沈顿,待时益尽,顾无成效,上答休明,空负深恩,永辞圣代。无任感恋之至。谨奉表陈谢。”诏曰:“卿以俊德,作朕元辅,出拥藩翰,入赞雍熙。升平二纪,实卿所赖,比婴疾疹,日谓痊平。岂斯沈痼,良用悯恻。今令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,其勉加针石,为予自爱,犹冀无妄,期于有瘳。”是夕,薨。

  卢生欠伸而悟,见其身方偃于邸舍,吕翁坐其傍,主人蒸黍未熟,触类如故。生蹶然而兴,曰:“岂其梦寐也?”翁谓生曰:“人生之适,亦如是矣。”生怃然良久,谢曰:“夫宠辱之道,穷达之运,得丧之理,死生之情,尽知之矣。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,敢不受教!”稽首再拜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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