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界人蠢蠢,六道人茫茫。贪财爱淫欲,心恶若豺狼。
地狱如箭射,极苦若为当。兀兀过朝夕,都不别贤良。
好恶总不识,犹如猪及羊。共语如木石,嫉妒似颠狂。
不自见己过,如猪在圈卧。不知自偿债,却笑牛牵磨。
寒山(生卒年不详),字、号均不详,唐代长安(今陕西西安)人。出身于官宦人家,多次投考不第,后出家,三十岁后隐居于浙东天台山,享年一百多岁。严振非《寒山子身世考》中更以《北史》、《隋书》等大量史料与寒山诗相印证,指出寒山乃为隋皇室后裔杨瓒之子杨温,因遭皇室内的妒忌与排挤及佛教思想影响而遁入空门,隐于天台山寒岩。这位富有神话色彩的唐代诗人,曾经一度被世人冷落,然而随着二十世纪的到来,其诗却越来越多地被世人接受并广泛流传。正如其诗所写:“有人笑我诗,我诗合典雅。不烦郑氏笺,岂用毛公解。”
泉南诸山何㩻䧢,清原洞天仙所都。赤明开劫风气舒,玉检丹书閟神符。
重楼复阁山之劫,鸟道百折非一涂。云旂昼下猩猿呼,钩辀格磔啼鹧鸪。
松风谡谡吹笙竽,芝兰荪蕙春芬敷。巴且花黄荔子朱,羽人飞行天为徒。
或跨白鹿骑于菟,侠以鸾鹄从双凫。东穷弱水窥方壶,越有莆田列仙儒。
以鞭鞭石石受驱,长桥横波龙脊痀。下通舟航上轩车,流木一发云外孤。
蛮蜑出没乘舳舻,南金大贝犀象珠。川倾山积来委输,九日特立青莲柎。
秦君屏迹贾不沽,闭门著述与世疏。有唐宰相陈谏书,谪宦南迁鸟在笯。
室家既远身乃瘉,为卜兹山藏其躯。感怀友义增欷戏,尚存茶灶亭己芜。
山川清淑气郁纡,维孙陈君生绝殊。提孩嬉笑共里闾,翩若丹穴双凤雏。
下览德辉瑞唐虞,又若汗血天马驹。奋迅岂与驽骀俱,南游百越北燕都。
偲偲切切相友于,志坚金石矢弗渝。管鲍陈雷张范如,宁竞锥刀较锱铢。
朅来娄江住斯须,城南新僦宅一区。前槐后柳荫屋庐,草蔬同饭步同趋。
嘅彼末俗肆觊觎,附势逐利情愉愉。刎颈之交汉耳馀,反面仇敌良可吁。
以柳易播忠诚孚,高风千载敦薄污。岁寒松柏知后枯,好事绘写开新图。
我作歌诗匪从谀,愿子善保慎厥初。
夜半黑风吹怪雨,前驱豺狼后猛虎。鸺鹠啸群作人语,妖狐头戴髑髅舞。
犬不吠,鸡不号,鬼伯叩门求其曹。以火来照挥霜刀,杀人如草无喧嚣。
东邻杀尽西邻及,问客何来开门揖。千门万户排闼入,男妇骈头但柴立。
尸骸撑拄如丘山,祝融入夥飞炎烟。以人为烛光灼天,群魔血牙饱腥膻。
千牛炙,万石倾,上马扪腹腹彭亨。平原广广纵且横,不闻哭声闻笑声。
摸桩摸桩在何处,千村万落条条路。白莲花死不回顾,摇旗打鼓前头去。
黄山之南江水西,麦秋天气野阴低。隔溪雨过天花落,绕屋云归伴鹤栖。
涤荡新愁须浊酒,扶持残醉有枯藜。寄来妙句能相忆,那得樽前手共携。
扫除狡狯蓄神机,开顶葫芦不置扉。人物已从垣外见,真形渐向市中微。
杯成白鹤冲霄去,剑化双龙破浪归。自此更无毫发累,绿毛绕体欲成衣。
江水既合彭蠡,过九江而下,折而少北,益漫衍浩汗,而其西自寿春、合肥以傅淮阴,地皆平原旷野,与江淮极望,无有瑰伟幽邃之奇观。独吾郡潜、霍、司空、龙眠、浮渡,各以其胜出名于三楚。而浮渡濒江倚原,登陟者无险峻之阻,而幽深奥曲,览之不穷。是以四方来而往游者,视他山为尤众。然吾闻天下山水,其形势皆以发天地之秘,其情性阖辟,常隐然与人心相通,必有放志形骸之外,冥合于万物者,乃能得其意焉。今以浮渡之近人,而天下注游者这众,则未知旦暮而历者,几皆能得其意,而相遇于眉睫间耶?抑令其意抑遏幽隐榛莽土石之间,寂历空濛,更数千百年,直寄焉以有待而后发耶?余尝疑焉,以质之仲郛。仲郛曰:“吾固将往游焉,他日当与君俱。”余曰:“诺。”及今年春,仲郛为人所招邀而往,不及余。迨其归,出诗一编,余取观之,则凡山之奇势异态,水石摩荡,烟云林谷之相变灭,番见于其诗,使余光恍惚有遇也。盖仲郛所云得山水之意者非耶?
昔余尝与仲郛以事同舟,中夜乘流出濡须,下北江,过鸠兹,积虚浮素,云水郁蔼,中流有微风击于波上,发声浪浪,矶碕薄涌,大鱼皆砉然而跃。诸客皆歌乎,举酒更醉。余乃慨然曰:“他日从容无事,当裹粮出游。北渡河,东上太山,观乎沧海之外;循塞上而西,历恒山、太行、大岳、嵩、华,而临终南,以吊汉,唐之故墟;然后登岷、峨,揽西极,浮江而下,出三峡,济乎洞庭,窥乎庐、霍,循东海而归,吾志毕矣。”客有戏余者曰:“君居里中,一出户辄有难色,尚安尽天下之奇乎?”余笑而不应。今浮渡距余家不百里,而余未尝一往,诚有如客所讥者。嗟乎!设余一旦而获揽宇宙之在,快平生这志,以间执言者之口,舍仲郛,吾谁共此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