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揖芙蓉,闲情乱似春云发。凌波背立笑无声,学见生人法。
此夕欢娱几许,唤新妆、佯羞浅答。算来好梦,总为今番,被它猜杀。
婉转菱花,眉峰小映红潮发。香肩生就靠檀郎,睡起还凭榻。
记取同心带子。双双绾、轻绡尺八。画楼南畔,有分鸳鸯,预凭锦札。
道山仙府旧曾居,堕在尘埃意不舒。回首故人天上住,如何不寄半行书。
魏公仙者徒,清风动千古。梦断江南春,飘飘游帝所。
钧天张乐如洞庭,十二参差鸾凤鸣。归来记得当时曲,写作《湘灵鼓瑟》声。
高秋素壁含萧飒,彷佛凉风起阊阖。满天明月浸沤波,岁晏怀人霜露多。
生晚搆屯蹇,性直离祸尤。禄仕以为养,反贻父母忧。
一身被兹累,惩愆岂无由。末才任冗职,奔走内恒羞。
斯民困疮痏,鞭挞忍诛求。缓刑志抚字,厉节怀清修。
独醒众所忌,谗搆生戈矛。夐然空屋中,经月成淹留。
潜栖绝内外,孤坐自吟讴。朝看白日出,夜睹明星流。
西风木叶下,四壁蛩声愁。感兹时物变,萧条悲素秋。
念昔贤与哲,艰危尚拘幽。夏台曾困汤,羑里乃縻周。
屈平忠见放,杨肸贤而囚。缧绁苟非罪,于人吾何雠。
知几昧前训,省躬思远猷。安得委天运,吾道方悠悠。
我有翰墨交,中山毛氏子。颖也最白眉,精锐供任使。
助我学草元,旦暮常密迩。朅来何间阔,退锐非昔比。
免冠发尽秃,之武今老矣。不见时月间,令我生吝鄙。
吾宗有才彦,文房兼四美。意遣中书君,授好华窗几。
图新即舍旧,用壮厌衰齿。拟露囊中锥,增高洛阳纸。
时艰方用武,文事谁料理。运用如操戈,微尔孰知己。
作诗趣宗人,江山先助喜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