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过浯溪,王事有期程。夜半度湘水,但见天上星。
平生中兴碑,梦入紫翠屏。已办北归时,十日穷攀登。
今朝复何朝,忽此短轴横。历历眼中见,湘山无数青。
白云著山腰,楼阁秋气明。便欲扶短策,下濯沧浪缨。
主人山水仙,妙处心自评。元顺骨已冷,千载交盖倾。
赏音寄幅纸,益见忠孝情。题诗疥公画,托我不朽名。
毒溪收乱流,炎海纵轻装。群山似相识,左右献奇状。
赫如鲸波怒,云雪立叠浪。灿如季伦豪,青锦排步障。
气郁水木秀,势倚霄汉壮。横江失全照,急景迷定向。
高帆忽飞动,远目屡得丧。谁知英灵姿,竞进无苟让。
顾望姿恢诡,登临阻雄旷。幽岩落钟声,结想烟霞上。
池馆春深看牡丹,五陵车马隘长安。谁知凛凛冰霜际,却是梅花守岁寒。
城下黄河去不回,四山依旧画屏开。无人念得登临意,独上将军戏马台。
南有乌衣巷,生祥旧不休。文王初御极,太姒已归周。
明发诗篇在,关雎德泽流。孰知从此去,长夜竟悠悠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