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不见伯成子高让侯爵,在野终年自耕穫。下风趋问礼徒勤,俋俋田间事无落。
又不见于陵仲子推相位,为人灌园刈葵藿。抱瓮区区同汉阴,不糁藜羹有馀乐。
古来贤达有如此,志趣未可常情度。力辞富贵居贱贫,凛若风霜陨轻箨。
邵平本自侯东陵,秦破国除休一壑。当时汉祖疑酂侯,置卫增封意非薄。
众宾皆贺平独吊,一言转祸推先觉。以兹智略佐风云,复取故封何所怍。
归来种瓜青门外,灌溉锄耘甘寂寞。长安之东壤尤美,翠蔓离离照城郭。
秋阳正炽瓜正肥,解衣摘实如俛鹤。儿童随立形骨清,挈笠携筐助操作。
遂令世美东陵瓜,身后高名动寥廓。屠贩曾闻封绛灌,奴仆从来兴卫霍。
高鸟已尽良弓藏,更有韩彭辱囚缚。何如终老守瓜畦,自饱饱他真不恶。
龙眠也是可怜人,画此端令事如昨。世间如画画如梦,聊为作歌资一噱。
森然绕槛翠琅玕,瘦节疏枝特地寒。底事叶垂浑不舞,金风零露夜漙漙。
政本趋陪地,身随宰相行。两房深侍从,三殿雅知名。
染翰宫云湿,兼衔掌露清。与闻钟五字,同病沈双声。
何意乘槎客,能怜伏枕生。投诗回俗态,把酒说交情。
敢谓龙门峻,难沾凤沼荣。华阳今夜月,醉眼为君明。
明诏春颁出紫宸,党庠遂序法成均。运筹廊庙皆熊虎,奋迹丘园尽凤麟。
七步词章年更少,一门孝义老弥醇。清朝偃武崇文化,始信儒冠不误身。
早朝才罢即循陔,鱼鸟犹欣杖履来。依旧横床满簪笏,从知留地起楼台。
飞泉叠石酬心赏,垂柳高梧问手栽。得傍师门经两世,几能日涉许追陪。
衣冠拜表上彤墀,九庙神灵鉴在兹。伏案头童才蒇役,攀弓泪尽总衔悲。
金銮故事空留记,玉几群公孰受遗。虮虱微臣惭报称,剩从家乘纪恩私。
朔风打船头,行云拖雨脚。停桡苦逗遛,濡衣虞踯躅。
舵动呕哑鸣,杯衔黾勉乐。何如云际鸿,飘飘翔寥廓。
近奉违,亟辱问讯,具审起居佳胜,感慰深矣。某受性刚简,学迂材下,坐废累年,不敢复齿缙绅。自还海北,见平生亲旧,惘然如隔世人,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,而敢求交乎?数赐见临,倾盖如故,幸甚过望,不可言也。
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,观之熟矣。大略如行云流水,初无定质,但常行于所当行,常止于所不可不止,文理自然,姿态横生。孔子曰:“言之不文,行而不远。”又曰:“辞达而已矣。”夫言止于达意,即疑若不文,是大不然。求物之妙,如系风捕景,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,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。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?是之谓辞达。辞至于能达,则文不可胜用矣。扬雄好为艰深之辞,以文浅易之说,若正言之,则人人知之矣。此正所谓雕虫篆刻者,其《太玄》、《法言》,皆是类也。而独悔于赋,何哉?终身雕篆,而独变其音节,便谓之经,可乎?屈原作《离骚经》,盖风雅之再变者,虽与日月争光可也。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?使贾谊见孔子,升堂有余矣,而乃以赋鄙之,至与司马相如同科,雄之陋如此比者甚众,可与知者道,难与俗人言也;因论文偶及之耳。欧阳文忠公言文章如精金美玉,市有定价,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。纷纷多言,岂能有益于左右,愧悚不已!
所须惠力法雨堂两字,轼本不善作大字,强作终不佳;又舟中局迫难写,未能如教。然轼方过临江,当往游焉。或僧有所欲记录,当为作数句留院中,慰左右念亲之意。今日至峡山寺,少留即去。愈远,惟万万以时自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