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山到处都如此,其间黯然惟别。秋柳正垂垂,刻意教人折。
免华生又灭。禁几许,清歌呜咽。寒夜重来,旧游如梦,故应凄绝。
恰忆。五年前,江南岸、酒醒归舟时节。一桁碧栏干,听笛声吹澈。
年华流水阅,那不遣、鬓丝成雪。忍看君、一幅闲愁,苦觅恨人说。
旧瞻天宁塔,今览天宁寺。兹塔多鬼怪,光芒夜夜至。
不知何时殿,结构今颓弃。剔藓读其碑,识是隋文字。
蝌蚪半剥落,蛟龙犹奰屃。我来值时暮,揽逝发潜喟。
修陆控赵代,长山卫燕冀。苍然野眺合,一洒杨朱泪。
窃禄知踰分,论才昧所长。幸同操犊鼻,几不试渔阳。
醉客或遭诟,少年来索尝。此吾稽古力,咄咄未须忙。
竹园寺里昔曾游,弹指流光十六秋。诸刹每传新学起,一箪犹为故山留。
文词雅正推裴柳,诗句清妍属澈休。湖海老成凋谢尽,杖藜何日浙江头。
熙宁四年十一月,高邮孙莘老自广德移守吴兴。其明年二月,作墨妙亭于府第之北,逍遥堂之东,取凡境内自汉以来古文遗刻以实之。
吴兴自东晋为善地,号为山水清远。其民足于鱼稻蒲莲之利,寡求而不争。宾客非特有事于其地者不至焉。故凡郡守者,率以风流啸咏投壶饮酒为事。自莘老之至,而岁适大水,上田皆不登,湖人大饥,将相率亡去。莘老大振廪劝分,躬自抚循劳来,出于至诚。富有余者,皆争出谷以佐官,所活至不可胜计。当是时,朝廷方更化立法,使者旁午,以为莘老当日夜治文书,赴期会,不能复雍容自得如故事。而莘老益喜宾客,赋诗饮酒为乐,又以其余暇,网罗遗逸,得前人赋咏数百篇,以为《吴兴新集》,其刻画尚存而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者,又皆集于此亭。是岁十二月,余以事至湖,周览叹息,而莘老求文为记。
或以谓余,凡有物必归于尽,而恃形以为固者,尤不可长,虽金石之坚,俄而变坏,至于功名文章,其传世垂后,乃为差久;今乃以此托于彼,是久存者反求助于速坏。此即昔人之惑,而莘老又将深檐大屋以锢留之,推是意也,其无乃几于不知命也夫。余以为知命者,必尽人事,然后理足而无憾。物之有成必有坏,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,而国之有兴必有亡也。虽知其然,而君子之养身也,凡可以久生而缓死者无不用;其治国也,凡可以存存而救亡者无不为,至于不可奈何而后已。此之谓知命。是亭之作否,无可争者,而其理则不可不辨。故具载其说,而列其名物于左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