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闻贵竹罗施异西极,两山夹陂深莫测。神物蜿蜒走其上,顷刻下降房星赤。
蜀王内厩五千匹,云锦丛中逞颜色。遥将万里白玉墀,奚官执鞚不敢骑。
囊沙覆压三百日,辛苦风云国士知。麟鬐染汗珠络惊,秋霜濆沫桃花明。
郊尘不动落日缓,六飞恍若空中行。从此峰名号腾越,诏图真迹留神阙。
濠阳贵人凡几人,云阁勋名齐日月。只今一百八十载,高岩大泽依然在。
房星不明五星聚,学士青衿盛文彩。何当塞徼多驰驱,君王按图空踟蹰。
黄金筑台买死骨,骐骥碌碌悲盐车。君不见养龙坑旁云气薄,咸阳苜蓿横秋漠。
长鸣发迹自有时,谁其驭者今伯乐。
昆山徐健菴先生,筑楼于所居之后,凡七楹。间命工斫木为橱,贮书若干万卷,区为经史子集四种。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,史则日录、家乘、山经、野史之书附焉,子则附以卜筮、医药之书,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。凡为橱者七十有二,部居类汇,各以其次,素标缃帙,启钥灿然。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:“吾何以传女曹哉?吾徐先世,故以清白起家,吾耳目濡染旧矣。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珍玩、鼎彝尊斝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台榭、舞歌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。吾方以此为鉴。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?”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!”遂名其楼为“传是”,而问记于琬。琬衰病不及为,则先生屡书督之,最后复于先生曰:
甚矣,书之多厄也!由汉氏以来,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,其下名公贵卿,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,或亲操翰墨,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。然且裒聚未几,而辄至于散佚,以是知藏书之难也。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,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,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。是故藏而勿守,犹勿藏也;守而弗读,犹勿守也。夫既已读之矣,而或口与躬违,心与迹忤,采其华而忘其实,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,与弗读奚以异哉!
古之善读书者,始乎博,终乎约,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,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。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:沿流以溯源,无不探也;明体以适用,无不达也。尊所闻,行所知,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!
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,上为天子之所器重,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,藉是以润色大业,对扬休命,有余矣,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,俾后先跻巍科,取宦仕,翕然有名于当世,琬然后喟焉太息,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!循是道也,虽传诸子孙世世,何不可之有?
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。居平质驽才下,患于有书而不能读。延及暮年,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,耳目固陋,旧学消亡,盖本不足以记斯楼。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,姑为一言复之,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?
南阳躬稼似天民,感激元因枉顾频。初识楼桑亲帝胃,还如白水旧真人。
已从荆益开王业,几欲咸秦扫寇尘。历数虽穷遗庙在,大名长与岁时新。
辞马鸣故群,羁人恋心知。身也匪木石,孰无怀与思。
蔼蔼轩盖途,才捷竞先时。冥冥归林翮,爰集非无枝。
龙蛇悟易训,蟋蟀感唐诗。情感辰靡延,把袂竟河涯。
赠子金错刀,申子古别离。德爱诚匪他,遘君岂无期。
请君勿言苦,我歌行路难。世事有反覆,人心若波澜。
布衣扼夺卿相位,祸仇起自杯酒间。君不见昔时山东一匹夫,读书往往轻凡愚。
谈笑强于唐举相,摇鞭西入咸阳都。一言啖秦王,再言扼范雎。
黄金束带高堂居,风云变态生须臾。君不见魏其都位汉公卿,灌夫意气排汉廷。
武安本在门下列,拜伏跪起呼父兄。一朝宠据津要地,旧时意态宁复生。
窦婴既失势,颍水亦不清。狂呼骂坐何足惊,咸阳市上殊无情。
行路难,行路难,人生自古有如此,何须局促增叹声。
一自经沧海,方知有大观。望洋应窃叹,为水实难安。
以蠡非堪测,旋螺孰可看。河流归滴滴,江派见漫漫。
道岸登其上,心源接不残。深沉钦圣学,文德壮波澜。
向南塘、风吹鱼浪,曲尘不染深碧。西泠短艇红桥曲。
隔浦斜阳渔笛。潭影织。见罗袖、轻笼素腕全无力。
倚舷欲摘。似半折瑶簪,淡黄嫩紫,入手腻无迹。
疏蘋外,记得去年游剧。汀烟满目狼藉。曾教越女分千缕,归路月华初白。
灯照席。费几许、春纤调送香羹出。而今慢忆。叹枫冷江乡,秋风起后,未返倦游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