扁舟钓雪下寒滩,落日荒荒欲霁难。满目江山沉战气,可能王业不偏安。
交久敬弥笃,仲尼称其贤。廛居任湫隘,豆肉不掩肩。
美哉君臣义,金石行当宣。遂令太史公,忻慕思执鞭。
吾子重高节,尚友千古前。堂开七岩下,中有双涧泉。
宴坐澹无私,恬然忘外喧。寤寐梦先哲,道存犹未捐。
余惭石父贱,感激应谁怜。
天风吹动翠云裘,坐看楼船下石头。江左重瞻天子气,金陵长作帝王州。
余性好山水,而吾桐山水奇秀,甲于他县。吾卜居于南山,距县治二十余里,前后左右皆平岗,逶迤回合,层叠无穷,而独无大山;水则仅陂堰池塘而已,亦无大流。至于远山之环绕者,或在十里外,或在二三十里外,浮岚飞翠,叠立云表。吾尝以为看远山更佳,则此地虽无大山,而亦未尝不可乐也。
出大门,循墙而东,有平岗,尽处土隆然而高。盖屋面西南,而此地面西北,于是西北诸峰,尽效于襟袖之间。其上有古松数十株,皆如虬龙,他杂树亦颇多有。且有隙地稍低,余欲凿池蓄鱼种莲,植垂柳数十株于池畔。池之东北,仍有隙地,可以种竹千个。松之下筑—亭,而远山如屏,列于其前,于是名亭曰“数峰”,盖此亭原为西北数峰而筑也。计凿池构亭种竹之费,不下数十金,而余力不能也,姑预名之,以待诸异日。
梦醒不复寐,披衣中夜起。辘轳寂未声,寒窗照破纸。
乾坤只一皓,圆魄无纤滓。人游于光中,顾影一粟耳。
我魂为之濯,焉用冰壶水。人天气交澄,不能言所以。
兰焰未残烟,冷香生露蕊。满耳砌蛬音,断续不肯已。
小童忽呓言,梦中作悲喜。
程氏有烈女,自名为笋姑。六岁诵论语,七岁奉盘盂。
八岁工织缣,九岁绣罗襦。十岁慈母病,甘饿其体肤。
三日常不饭,羹药办中厨。笋姑年十七,未常里门趋。
趋趋户庭间,亦不踰门睮。其岁为戊申,其月为辰娵。
野鸟守房舍,暴客执矛殳。公然纵白刃,获金而索珠。
阿母病床褥,女不忍驰驱。宁死于母旁,慷慨行捐躯。
暴客挥火茅,延烧乎室隅。救火抵母难,身与白刃俱。
毁生存大义,气绝在须臾。观者如堵墙,股栗泪填衢。
行者久伫立,叹息烈女殊。老者哭纸钱,焚致乎修途。
幼者馈巾帛,村村桑叶枯。媒妁向婿言,此罪谁当诛。
程氏筮十日,不久当归夫。岂知中道崩,使君委罗敷。
何以拜姑嫜,姑嫜泣乌乌。命子各成礼,长恸恨穿窬。
衔悲收汝骨,归葬乎上都。
沉沉夜来雨,泱泱川上平。田家趋时作,驱牛急晨耕。
遥遥阡陌间,肃肃老少并。札札耒与耜,咿咿桔槔声。
纡回野水入,绵延禾稼盈。劬苦事一时,倏忽见秋成。
四体虽云疲,所贵惟此生。此生各有分,胡乃不自营。
寥寥千载下,宁知沮溺情。
竹密烟深一径虚,桐阴如幄复阶除。庭前时有窥帘鸟,池内应无避钓鱼。
南浦潮随明月上,西林钟带夕阳疏。人閒莫漫愁烦热,好共临流此卜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