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思

飞燕腰支掌上轻,尘生罗袜步盈盈。钥鱼不寐春无赖,筝雁频移曲未成。

敛黛低鬟初破睡,嚼花嗅蕊独含情。许身肯作王孙女,头白哀吟对马卿。

(1292—1355)婺州兰溪人,字文可。七岁力学如成人,年十三为乡正。刘贞为浙东宪府掾,辟为从事,后荐署兴化路儒学录,以母老辞不就。博学,尤善为诗,词句清丽,有唐人风。有《药房樵唱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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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始得西山宴游记

  自余为僇人,居是州。恒惴慄。时隙也,则施施而行,漫漫而游。日与其徒上高山,入深林,穷回溪,幽泉怪石,无远不到。到则披草而坐,倾壶而醉。醉则更相枕以卧,卧而梦。意有所极,梦亦同趣。觉而起,起而归。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,皆我有也,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。

 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,因坐法华西亭,望西山,始指异之。遂命仆人过湘江,缘染溪,斫榛莽,焚茅茷,穷山之高而上。攀援而登,箕踞而遨,则凡数州之土壤,皆在衽席之下。其高下之势,岈然洼然,若垤若穴,尺寸千里,攒蹙累积,莫得遁隐。萦青缭白,外与天际,四望如一。然后知是山之特立,不与培塿为类,悠悠乎与颢气俱,而莫得其涯;洋洋乎与造物者游,而不知其所穷。引觞满酌,颓然就醉,不知日之入。苍然暮色,自远而至,至无所见,而犹不欲归。心凝形释,与万化冥合。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,游于是乎始,故为之文以志。是岁,元和四年也。

  钴鉧潭记

  钴鉧潭,在西山西。其始盖冉水自南奔注,抵山石,屈折东流;其颠委势峻,荡击益暴,啮其涯,故旁广而中深,毕至石乃止;流沫成轮,然后徐行。其清而平者,且十亩。有树环焉,有泉悬焉。

  其上有居者,以予之亟游也,一旦款门来告曰:“不胜官租、私券之委积,既芟山而更居,愿以潭上田贸财以缓祸。”

  予乐而如其言。则崇其台,延其槛,行其泉于高者而坠之潭,有声潀然。尤与中秋观月为宜,于以见天之高,气之迥。孰使予乐居夷而忘故土者,非兹潭也欤?

  钴鉧潭西小丘记

  得西山后八日,寻山口西北道二百步,又得钴鉧潭,潭西二十五步,当湍而浚者为鱼梁。梁之上有丘焉,生竹树。其石之突怒偃蹇,负土而出,争为奇状者,殆不可数。其嵚然相累而下者,若牛马之饮于溪;其冲然角列而上者,若熊罴之登于山。

  丘之小不能一亩,可以笼而有之。问其主,曰:“唐氏之弃地,货而不售。”问其价,曰:“止四百。”余怜而售之。李深源、元克己时同游,皆大喜,出自意外。即更取器用,铲刈秽草,伐去恶木,烈火而焚之。嘉木立,美竹露,奇石显。由其中以望,则山之高,云之浮,溪之流,鸟兽之遨游,举熙熙然回巧献技,以效兹丘之下。枕席而卧,则清泠之状与目谋,瀯瀯之声与耳谋,悠然而虚者与神谋,渊然而静者与心谋。不匝旬而得异地者二,虽古好事之士,或未能至焉。

  噫!以兹丘之胜,致之沣、镐、鄠、杜,则贵游之士争买者,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。今弃是州也,农夫渔父过而陋之,贾四百,连岁不能售。而我与深源、克己独喜得之,是其果有遭乎!书于石,所以贺兹丘之遭也。

  至小丘西小石潭记

  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,隔篁竹,闻水声,如鸣佩环,心乐之。伐竹取道,下见小潭,水尤清冽。全石以为底,近岸,卷石底以出,为坻,为屿,为嵁,为岩。青树翠蔓,蒙络摇缀,参差披拂。

  潭中鱼可百许头,皆若空游无所依。日光下澈,影布石上,佁然不动;俶尔远逝,往来翕忽,似与游者相乐。

  潭西南而望,斗折蛇行,明灭可见。其岸势犬牙差互,不可知其源。

  坐潭上,四面竹树环合,寂寥无人,凄神寒骨,悄怆幽邃。以其境过清,不可久居,乃记之而去。

  同游者:吴武陵,龚古,余弟宗玄。隶而从者,崔氏二小生:曰恕己,曰奉壹。

  袁家渴记

  由冉溪西南水行十里,山水之可取者五,莫若钻鉧潭。由溪口而西,陆行,可取者八九,莫若西山。由朝阳岩东南水行,至芜江,可取者三,莫若袁家渴。皆永中幽丽奇处也。

  楚越之间方言,谓水之反流为“渴”。渴上与南馆高嶂合,下与百家濑合。其中重洲小溪,澄潭浅渚,间厕曲折,平者深墨,峻者沸白。舟行若穷,忽而无际。

  有小山出水中,皆美石,上生青丛,冬夏常蔚然。其旁多岩洞,其下多白砾,其树多枫柟石楠,樟柚,草则兰芷。又有奇卉,类合欢而蔓生,轇轕水石。

  每风自四山而下,振动大木,掩苒众草,纷红骇绿,蓊葧香气,冲涛旋濑,退贮溪谷,摇飃葳蕤,与时推移。其大都如此,余无以穷其状。

  永之人未尝游焉,余得之不敢专焉,出而传于世。其地主袁氏。故以名焉。

  石渠记

  自渴西南行不能百步,得石渠,民桥其上。有泉幽幽然,其鸣乍大乍细。渠之广或咫尺,或倍尺,其长可十许步。其流抵大石,伏出其下。踰石而往,有石泓,昌蒲被之,青鲜环周。又折西行,旁陷岩石下,北堕小潭。潭幅员减百尺,清深多倏鱼。又北曲行纡余,睨若无穷,然卒入于渴。其侧皆诡石、怪木、奇卉、美箭,可列坐而庥焉。风摇其巅,韵动崖谷。视之既静,其听始远。

  予从州牧得之。揽去翳朽,决疏土石,既崇而焚,既釃而盈。惜其未始有传焉者,故累记其所属,遗之其人,书之其阳,俾后好事者求之得以易。

  元和七年正月八日,蠲渠至大石。十月十九日,踰石得石泓小潭,渠之美于是始穷也。

  石涧记

  石渠之事既穷,上由桥西北下土山之阴,民又桥焉。其水之大,倍石渠三之一,亘石为底,达于两涯。若床若堂,若陈筳席,若限阃奥。水平布其上,流若织文,响若操琴。揭跣而往,折竹扫陈叶,排腐木,可罗胡床十八九居之。交络之流,触激之音,皆在床下;翠羽之水,龙鳞之石,均荫其上。古之人其有乐乎此耶?后之来者有能追予之践履耶?得之日,与石渠同。

  由渴而来者,先石渠,后石涧;由百家濑上而来者,先石涧,后石渠。涧之可穷者,皆出石城村东南,其间可乐者数焉。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险,道狭不可穷也。

  小石城山记

  自西山道口径北踰黄茅岭而下,有二道:其一西出,寻之无所得;其一少北而东,不过四十丈,土断二川分,有积石横当其垠。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;其旁出堡坞,有若门焉,窥之正黑,投以小石,洞然有水声,其响之激越,良久乃已。环之可上,望甚远。无土壤而生嘉树美箭,益奇而坚,奇疏数偃仰,类智者所施也。

  噫!吾疑造物者之有无久矣,及是,愈以为诚有。又怪其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,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,是固劳而无用,神者倘不宜如是,则其果无乎?或曰: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。或曰:其气之灵,不为伟人而独为是物,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。是二者余未信之。

疾愈身轻觉数通,山无岚瘴海无风。
阳精欲出阴精落,天地包含紫气中。
醉别千卮不浣愁,离肠百结解无由。蕙兰销歇归春圃,
杨柳东西绊客舟。聚散已悲云不定,恩情须学水长流。
有花时节知难遇,未肯厌厌醉玉楼。
新亭花木低几杖,叶幄已成藏远山。
小渚云生夜深月,十分秋思五湖间。
无营固无尤,多与亦多悔。
物随扰扰集,道与翛然会。
墨翟真自苦,庄周吾所爱。
万物莫足归,此言犹有在。

坡谷经行久品题,顾令迂拙强搜诗。虽然何世无坡谷,山立孤高好自持。

饮马九曲溪,遥望武夷峰。长林抱回合,丹崖造空濛。

浮晖澹寒翠,水木皆曼容。薄游限尘务,促景尼奇踪。

缅怀紫阳子,千载谁与同。琼佩遥烟雾,石函閟遗封。

羁猿怨幽涧,飞萝冒芳丛。瑶琴空流泉,桂枝徒秋风。

帐望佳期阻,缠绵忧思重。殷勤尺素书,愿寄云间鸿。

大道散草泽,呻吟在康衢。蔓葛自缠绕,兰蕙日萧疏。

鸡鸣出门去,薄暮还走趋。进则蚊蚁萃,退为失群乌。

君看拜尘友,逸气凌东都。凄凉白首叹,千载为嗟吁。

凭谁般尔,倩若钩绳,琢就飞琼苕玉。月下当歌,风前凝盻,亦是每常妆束。

别具才情处,但芳魂染惹,害人深酷。两相觑、幽襟密意,都是清矑、盻里含蓄。

沾些子脂香。堪做人间,千祥百福。

那许雒阳胜苑,太华神州,占断夭红柔绿。背面秋千,相思才诉,引起眉儿全蹙。

疑道湘皋女。暂留得踪迹,尘寰芬郁。叹自古、逢权别怨,不禁回首、织乌忙续。

从今愿,年年畅好斟醽醁。

翩翩五马导双旌,金阙朝回合郡迎。带得自天新雨露,绿筠加倍旧时清。

丁零中,一隅地,几人称王几人帝。

迷途既返速加鞭,
振起雄心赶向前。
尽把凡情丢却去,
方能直上九重天。
怜君才与阮家同,掌记能资亚相雄。入楚岂忘看泪竹,
泊舟应自爱江枫。诚知客梦岂波里,肯厌猿鸣夜雨中。
莫信衡湘书不到,年年秋雁过巴东。
黄精与铭吻,貌同性相反。
寄诗径中人,采时高著眼。
渰水不盈尺,大舟行水中。
朦胧微有月,潋滟寂无风。
时序三秋半,阴晴万里同。
山歌与村笛,醉卧听渔童。

坡陀散漫草茸茸,地接乌桓古塞风。仰止神京三十里,楼台缥缈碧云中。

赭红清夜露台香,月冷铜人正耐霜。心事意知惟密诉,帝青天语近琅琅。

翠幄笼云自一家,萝梯夜碾七香车。举头雨过馀霞散,绿芰池开菡萏花。

人其上冢要焚黄,名爵思为厚夜光。
九祖生天蒙帝渥,只缘一子入仙乡。

松下柴扉近水开,雨馀秋径满青苔。月明吹彻参差玉,定有仙人骑鹤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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