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日春风暖,面容为之鲜。仰看树上花,荑萼亦复然。
中有和鸣鸟,羽翼相向肩。胡能不命觞,酌此花鸟前。
饮之岂不醉,所贵乃其天。颓乎曲糵间,南床得佳眠。
如何靖节翁,乃赋止酒篇?
至元丁丑冬,分覈东川趍。中台二妙霍与张,适与会遇成同途。
朝行长林夜守更,语话情适忘崎岖。偶然雪岭滑复滑,驿骑凡劣不可驱。
一日凡五坠,五坠之外犹可探骊珠。黄泥满身不足笑,大笑騃仆汝坠汝复来吾扶。
相看大咤复相语,谁遣不守君家株。我时酒热气已张,乃谓此亦何足成嗟吁。
与君更约明年行,共看夔州八阵图。
整日恹恹,寻不出、病在何处。苦挨着、碎雨零风,恁般凄楚。
别燕离鸿悲故土,春花秋月伤禾黍。羡鹣鹣、对对自双双,常相伍。
心头事,何须数。昔时恩,难枚举。纵盟深山海,空言无补。
青鸟音遥魂梦杳,蓬瀛人隔云山阻。任一生、未了又重期,空辜汝。
军府行人老,平章召寇深。北来苏武节,南向鲁连心。
潮落鱼蛮唱,风高马客吟。退飞甘作鹢,浩荡帛书沈。
偶游汗漫即浮家,来听尘中市语哗。小阁滞人天又雨,片帆迟尔水之涯。
鲥鱼香稻常年足,破铁枯铜到处赊。昨日八龙来鼓瑟,应知高会是无遮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