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公辅政称名臣,谏诤下惮批逆鳞。兴元戡难勤赞助,转危而安此一人。
乾坤几劫沧桑改,齐女门东古坟在。松楸羊虎已销亡,枯柏杈丫数百载。
圣代深嘉内相贞,敕修祠墓特褒旌。精灵耿耿不泯灭,香叶勃郁看重生。
公能上不负天子,八利六失标青史。卓哉高节何嶙峋,正气贞操长不死。
昔闻柏树化桐王宴宅,又闻柏树倔起汉帝陵。何如陆公墓上枯柏复蕃翳,雷霆辊战蛟龙腾。
柏兮千载耐岁寒,乃是公之忠义肝。柏兮铁干挺劲直,乃是公之贬死骨。
赵裴遗臭公芬芳,小人枉自倾忠良。公之丹心炳日月,岂以柏之荣瘁为低昂。
物同人重物亦尊,诸葛庙前柏尚存。他年瞻拜定相识,百丈参天看黛色。
朝行绕山麓,暮宿投孤村。父老颇见招,落日犹在门。
庖烟不满灶,汲水复抱薪。为我炊黄粱,一饱裁逡巡。
百金得香醪,湛湛盈清樽。我虽不解饮,亦足濡我唇。
濯足扪饱腹,燎衣暖馀薰。原言息劬劳,少浣尘埃昏。
慇勤戒鸣鸡,未用呼晨暾。
数个冰花三五枝,东风点缀特稀奇。黄昏照影临清浅,写出林逋一句诗。
日轮渐渐短,光阴一何促。身如水上沫,命似当促烛。
常须慎四蛇,持心舍三毒。相见论脩道,更莫著淫欲。
淫欲暂时情,长劫入地狱。纵令得出来,异形人不识。
或时成四足,或是总无足。可惜好人身,变作丑头畜。
今是预报知,行行须努力。
筹款年年只为桥,胸中块垒恨难消。铜山未倒须当铸,钱树犹存且漫摇。
看有一文全在手,愧无万贯现缠腰。会逢点石成金日,债主须应浊酒邀。
道京师而东,水浮浊流,陆走黄尘,陂田苍莽,行者倦厌。凡八百里,始得灵壁张氏之园于汴之阳。其外修竹森然以高,乔木蓊然以深,其中因汴之余浸,以为陂池;取山之怪石,以为岩阜。蒲苇莲芡,有江湖之思;椅桐桧柏,有山林之气;奇花美草,有京洛之态;华堂厦屋,有吴蜀之巧。其深可以隐,其富可以养。果蔬可以饱邻里,鱼鳌笋菇可以馈四方之客。余自彭城移守吴兴,由宋登舟,三宿而至其下。肩舆叩门,见张氏之子硕,硕求余文以记之。
维张氏世有显人,自其伯父殿中君,与其先人通判府君,始家灵壁,而为此园,作兰皋之亭以养其亲。其后出仕于朝,名闻一时。推其馀力,日增治之,于今五十馀年矣。其木皆十围,岸谷隐然。凡园之百物,无一不可人意者,信其用力之多且久也。
古之君子,不必仕,不必不仕。必仕则忘其身,必不仕则忘其君。譬之饮食,适于饥饱而已。然士罕能蹈其义、赴其节。处者安于故而难出,出者狃于利而忘返。于是有违亲绝俗之讥,怀禄苟安之弊。今张氏之先君,所以为子孙之计虑者远且周,是故筑室艺园于汴、泗之间,舟车冠盖之冲。凡朝夕之奉,燕游之乐,不求而足。使其子孙开门而出仕,则跬步市朝之上;闭门而归隐,则俯仰山林之下。于以养生治性,行义求志,无适而不可。故其子孙仕者皆有循吏良能之称,处者皆有节士廉退之行。盖其先君子之泽也。
余为彭城二年,乐其风土。将去不忍,而彭城之父老亦莫余厌也,将买田于泗水之上而老焉。南望灵壁,鸡犬之声相闻,幅巾杖屦,岁时往来于张氏之园,以与其子孙游,将必有日矣。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