扁舟渺何之,汹汹吴江水。走马见新堤,垂虹失旧址。
战艘列旌旗,随风纷旖旎。须臾暝色至,悲笳数声起。
椎髻黄须儿,臂枪挟弧矢。篙夫趣登舟,掩篷不敢视。
但闻深夜中,刁斗鸣不已。及明问前途,山长川瀰瀰。
我生苦漂零,十载行万里。焉知及兹晨,忧伤泪如洗。
余年来观瀑屡矣,至峡江寺而意难决舍,则飞泉一亭为之也。
凡人之情,其目悦,其体不适,势不能久留。天台之瀑,离寺百步,雁宕瀑旁无寺。他若匡庐,若罗浮,若青田之石门,瀑未尝不奇,而游者皆暴日中,踞危崖,不得从容以观,如倾盖交,虽欢易别。
惟粤东峡山,高不过里许,而磴级纡曲,古松张覆,骄阳不炙。过石桥,有三奇树鼎足立,忽至半空,凝结为一。凡树皆根合而枝分,此独根分而枝合,奇已。
登山大半,飞瀑雷震,从空而下。瀑旁有室,即飞泉亭也。纵横丈馀,八窗明净,闭窗瀑闻,开窗瀑至。人可坐可卧,可箕踞,可偃仰,可放笔研,可瀹茗置饮,以人之逸,待水之劳,取九天银河,置几席间作玩。当时建此亭者,其仙乎!
僧澄波善弈,余命霞裳与之对枰。于是水声、棋声、松声、鸟声,参错并奏。顷之,又有曳杖声从云中来者,则老僧怀远抱诗集尺许,来索余序。于是吟咏之声又复大作。天籁人籁,合同而化。不图观瀑之娱,一至于斯,亭之功大矣!
坐久,日落,不得已下山,宿带玉堂。正对南山,云树蓊郁,中隔长江,风帆往来,妙无一人肯泊岸来此寺者。僧告余曰:“峡江寺俗名飞来寺。”余笑曰:“寺何能飞?惟他日余之魂梦或飞来耳!”僧曰:“无征不信。公爱之,何不记之!”余曰:“诺。”已遂述数行,一以自存,一以与僧。
都门联辔出,此地访烟萝。共酌清樽酒,还成白苧歌。
春云花外度,幽鸟水边多。更拟池亭上,相将采芰荷。
湛然扈从狼山东,御闲天马如游龙。惊狐突出过飞鸟,霜蹄霹雳飞尘中。
马上将军弓挽月,脩尾蒙茸卧残雪。玉翎犹带血模糊,騄駬嘶鸣汗微血。
长围四合匝数重,东西驰射奔追风。鸣鞘一震翠华去,满川枕藉皆豺熊。
自笑中书老居士,拥鼻微吟弓矢废。向人忍耻乞其馀,瘦兔瘸獐紫驼背。
吾儒六艺闻吾书,男儿可废射御乎!明年准备秋山底,试一如皋学射雉。
彭泽归来后,东篱菊正黄。秋光无限兴,晚节有馀香。
一杯谁与细论文,对影成三更此君。却忆当年少陵客,空吟春木与江云。
精庐结搆敞虚明,曲折中如玉磬成。藉石净宜敷翠樾,栽花深许护柴荆。
壁间岁月藏书旧,天上功名拂袖轻。草罢太玄无客到,晚凉高栋看云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