丙申岁,吴灯市盛常年。余借宅幽坊,一时名胜遇合,置杯酒,接殷勤之欢,甚盛事也。分镜字韵。
暖风定。正卖花吟春,去年曾听。旋自洗幽兰,银瓶钓金井。斗窗香暖悭留客,街鼓还催暝。调雏莺、试遣深杯,唤将愁醒。
灯市又重整。待醉勒游缰,缓穿斜径。暗忆芳盟,绡帕泪犹凝。吴宫十里吹笙路,桃李都羞靓。绣帘人、怕惹飞梅翳镜。
天生一不朽之人,而其子若孙必欲推而纳之于必朽之处,此吾所为悁悁而悲也。夫所谓不朽者,非必周、孔而后不朽也。羿之射,秋之奕,俞跗之医,皆可以不朽也。使必待周。孔而后可以不朽,则宇宙间安得有此纷纷之周、孔哉!
子之大夫一瓢先生,医之不朽者也,高年不禄。仆方思辑其梗概以永其人,而不意寄来墓志无一字及医,反托于与陈文恭公讲学云云。呜呼!自是而一瓢先生不传矣,朽矣!
夫学在躬行,不在讲也。圣学莫如仁,先生能以术人其民,使无天扎,是即孔子“老安少怀”之学也,素位而行,学孰大于是!而何必舍之以他求?文恭,相公也;子之大父,布衣也,相公借布衣以自重,则名高;而布衣扶相公以自尊,则甚陋。今执逮之人而问之曰:“一瓢先生非名医乎?”虽子之仇,无异词也。又问之曰:“一瓢先生其理学乎?”虽子之戚,有异词也,子不以人所共信者传先人,而以人所共疑者传先人,得毋以“艺成而下”之说为斤斤乎?不知艺即道之有形者也。精求之,何艺非道?貌袭之,道艺两失。医之为艺,尤非易言,神农始之,黄帝昌之,周公使冢宰领之,其道通于神圣。今天下医绝矣,惟讲学一流转未绝者,何也?医之效立见,故名医百无一人;学之讲无稽。故村儒举目皆是,子不尊先人于百无一人之上,而反贱之于举目皆是之中,过矣!
仆昔疾病,姓名危笃,尔时虽十周、程、张。朱何益?而先生独能以一刀圭活之,仆所以心折而信以为不朽之人也。虑此外必有异案良方,可以拯人,可以寿世者,辑而传焉,当高出语录陈言万万。而乃讳而不宣,甘舍神奇以就臭腐,在理学中未必增一伪席,而方伎中转失一真人矣。岂不悖哉!
洪崖爽气西来,拍肩除是弘农郭。碧城十二,阑干只在,三层阿阁。
萧史坪空,綵鸾家近,一痕如幕。羡君身仙骨,乘风归去,试招取,吹笙鹤。
白玉楼成天半。笑王孙,呕心良错。丹霞漫赏,蛾眉依旧,虎头非昨。
欲鼓云和,幔亭人杳,只馀铃柝。向章江弹指,几回清浅,起予才觉。
天上同沾雨露多,扁舟又喜泛沧波。冥冥鸟背夕阳暮,千里月明闻棹歌。
旅泊因成汗漫游,淮南芳草遍汀洲。穷途不向青山泣,窜迹言寻白社投。
一棹木兰江似带,半瓢竹叶月如钩。卜居未得从詹尹,避世真堪遇许由。
才解征鞍又远行,相看意气转纵横。故宫荒草埋金狄,客路秋风动石鲸。
词笔已从梁苑秃,诗情又向灞桥生。陇头流水声幽咽,似我频年送别情。
馆陶巡简鄩州客,煮酒烹羊留悦怿。席前白发老伶人,手操胡琴声裂帛。
初如岩溜响秋风,又若林莺调晓舌。嘤嘤咿咿离鸾鸣,切切嘈嘈丹凤别。
座中万壑松涛生,鹤梦惊回山月白。忆昔戎王马上弹,紫塞风寒霜草折。
旃庐再鼓明姬愁,黑河水浅波声咽。流落中原今几年,北鄙宫商犹未绝。
高山流水更无闻,别恨离情转悲切。我胸磊落虽难平,自许肝肠如削铁。
肯为儿女生悲酸,泪痕轻渍青衫血。君不见江州司马好襟怀,至今恨压浔阳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