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家兄弟皆英妙,仲氏文章独起予。天末何人怀太白,日边谁子荐相如。
东湖水落蛙声窘,南浦云横雁影疏。莫忆归鸿挥老泪,强裁诗句和潘徐。
夫差曾报阖闾仇,宋室南迁事竟休。
和议有人增岁币,偏安无诏复神州。
中朝已洒苌弘血,塞北空闻杜宇愁。
莫上凤凰山顶望,冬青谁认旧陵邱?
陆子作茶经,竟为茶所困。其中无所主,复著毁茶论。
简贤傲长者,彼自愚不逊。茶好固自若,于我有何恨。
便当脱野服,洗盏为一献。饮罢挈茶去,譬彼浇畦畹。
君看祢正平,意气真能健。达与不达人,何啻相千万。
漫山白白与红红,小树低丛看不供。总道楂花香气好,就中偏爱玉珑松。
馀寒苦淹留,破衲无遽弃。欣闻好雨来,正念春耕未。
濒南花退早,何止桃李事。牡丹及酴春,锦碎仍玉委。
流年定何之,叹息付流水。想像田庐中,桑柔麦如尾。
南风连天吹不止,雨急翻江潮头起。村村打鼓防水来,城外忽添三尺水。
水汹汹,哀吾农。高田束手已无策,须臾又作蛟龙宫。
我来城边望,四野阴凄凄。群呼走登屋,屋倒不可栖。
残阳一角悲秋草,白骨千年终不保。有家还比无家愁,有田转羡无田好。
吁嗟乎!此日之灾更切肤,民隐不达将溃疽。县官恐,跄踉趋。
请蠲议赈语郡守,郡守不问民其鱼。越日郡守来,云是亲勘灾。
茫茫大水不得进,高田低田安在哉!君不见,大江边,惨呼天。
弃儿为蛇食,卖儿不值钱。挈老携幼饿且死,十里五里无人烟。
生年三十五,读书亦荷补。况今手无尺寸柄,未得与尔诉冤苦。
侧闻灾簿上有司,见之忍使将流离?民兮民兮听吾语,圣朝宽大尔所知。
山径逶迤接碧霄,空中楼观郁岩峣。仙踪漫信凭虚见,尘况偏随小憩消。
松石阴连幽洞竹,崖云晴护涧泉桥。相携一笑烟霞迥,何处商歌杂凤箫。
道京师而东,水浮浊流,陆走黄尘,陂田苍莽,行者倦厌。凡八百里,始得灵壁张氏之园于汴之阳。其外修竹森然以高,乔木蓊然以深,其中因汴之余浸,以为陂池;取山之怪石,以为岩阜。蒲苇莲芡,有江湖之思;椅桐桧柏,有山林之气;奇花美草,有京洛之态;华堂厦屋,有吴蜀之巧。其深可以隐,其富可以养。果蔬可以饱邻里,鱼鳌笋菇可以馈四方之客。余自彭城移守吴兴,由宋登舟,三宿而至其下。肩舆叩门,见张氏之子硕,硕求余文以记之。
维张氏世有显人,自其伯父殿中君,与其先人通判府君,始家灵壁,而为此园,作兰皋之亭以养其亲。其后出仕于朝,名闻一时。推其馀力,日增治之,于今五十馀年矣。其木皆十围,岸谷隐然。凡园之百物,无一不可人意者,信其用力之多且久也。
古之君子,不必仕,不必不仕。必仕则忘其身,必不仕则忘其君。譬之饮食,适于饥饱而已。然士罕能蹈其义、赴其节。处者安于故而难出,出者狃于利而忘返。于是有违亲绝俗之讥,怀禄苟安之弊。今张氏之先君,所以为子孙之计虑者远且周,是故筑室艺园于汴、泗之间,舟车冠盖之冲。凡朝夕之奉,燕游之乐,不求而足。使其子孙开门而出仕,则跬步市朝之上;闭门而归隐,则俯仰山林之下。于以养生治性,行义求志,无适而不可。故其子孙仕者皆有循吏良能之称,处者皆有节士廉退之行。盖其先君子之泽也。
余为彭城二年,乐其风土。将去不忍,而彭城之父老亦莫余厌也,将买田于泗水之上而老焉。南望灵壁,鸡犬之声相闻,幅巾杖屦,岁时往来于张氏之园,以与其子孙游,将必有日矣。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