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远(1247年~1326年),字仁近,一字仁父,钱塘(今浙江杭州)人。因居余杭溪上之仇山,自号山村、山村民,人称山村先生。元代文学家、书法家。元大德年间(1297~1307)五十八岁的他任溧阳儒学教授,不久罢归,遂在忧郁中游山河以终。
周公作《礼乐》,谓矫世弊害。秦皇焚《诗》、《书》,乃使民聋瞆。
宋祖设书馆,以礼罗措大。吁嗟制艺兴,今亦五百载。
世儒习固然,老死不知悔。精力疲丹铅,虚荣逐冠盖。
劳劳数行中,鼎鼎百年内。束发受书始,即已缚杻械。
英雄尽人彀,帝王心始快。岂知流寇乱,翻出耰锄辈。
诵经贼不避,清谈兵既溃。儒生用口击,国势几中殆。
从古祸患来,每在思虑外。三代学校亡,空使人材坏。
笑别丹砂鼎。写仙宫、归来句漏,移家相等。新筑鉴湖三亩宅,合署蓬莱行省。
暂住也、老天才肯。小院凉生人并坐,海棠红、偎热秋兰冷。
靠一树、梧桐影。
让人迤逦终南径。好夫妻读书双眼,都如明镜。雏凤声清依老凤,总角定簪红杏。
背经史、银瓶浆迸,阶下宜男花又吐,小麒麟、以次争驰骋。
添几个、擎珠媵。
曰余田野人,胜冠弄文墨。自顾在泥涂,敢言生羽翼。
仪封误眄睐,汝南虚奖饰。朅来长安道,复与君相识。
伊君本卓跞,声华光岱岳。气高稷下辩,文当淹中学。
礼闱同贡荐,宰府联登擢。何意他山石,滥厕荆岑璞。
当代论交地,如君真寡二。周旋幸嘉会,提携辱高义。
仙曹多暇日,帝京饶乐事。朝随紫陌游,夜集华堂醉。
清时信难偶,世故俄纷纠。我方释诏狱,君已遭谗口。
金虎正纵横,玉马空奔走。悯默各伤心,苍皇一分手。
升沉难预计,往复更迁逝。失势兰化刍,乘时堇为帝。
愚士故系俗,达人解其契。宠辱安足惊,脱略人间世。
征涂积冰雪,游子辞京阙。惆怅北风诗,眷恋河梁别。
昔为金石交,今为云雨绝。扰扰离筵散,暧暧行尘灭。
亲交日以稀,心绪重多违。同人既远谪,孤客亦怀归。
云霄惮投足,风尘思振衣。愿言乞骸骨,从君俱奋飞。
蜀人张岱,陶庵其号也。少为纨绔子弟,极爱繁华,好精舍,好美婢,好娈童,好鲜衣,好美食,好骏马,好华灯,好烟火,好梨园,好鼓吹,好古董,好花鸟,兼以茶淫橘虐,书蠹诗魔,劳碌半生,皆成梦幻。年至五十,国破家亡,避迹山居,所存者破床碎几,折鼎病琴,与残书数帙,缺砚一方而已。布衣蔬茛,常至断炊。回首二十年前,真如隔世。
常自评之,有七不可解:向以韦布而上拟公侯,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,如此则贵贱紊矣,不可解一;产不及中人,而欲齐驱金谷,世颇多捷径,而独株守於陵,如此则贫富舛矣,不可解二;以书生而践戎马之场,以将军而翻文章之府,如此则文武错矣,不可解三;上陪玉帝而不谄,下陪悲田院乞儿而不骄,如此则尊卑溷矣,不可解四;弱则唾面而肯自干,强则单骑而能赴敌,如此则宽猛背矣,不可解五;争利夺名,甘居人后,观场游戏,肯让人先,如此缓急谬矣,不可解六;博弈摴蒱,则不知胜负,啜茶尝水,则能辨渑淄,如此则智愚杂矣,不可解七。有此七不可解,自且不解,安望人解?故称之以富贵人可,称之以贫贱人亦可;称之以智慧人可,称之以愚蠢人亦可;称之以强项人可,称之以柔弱人亦可;称之以卞急人可,称之以懒散人亦可。学书不成,学剑不成,学节义不成,学文章不成,学仙学佛,学农学圃俱不成,任世人呼之为败家子,为废物,为顽民,为钝秀才,为瞌睡汉,为死老魅也已矣。
初字宗子,人称石公,即字石公。好著书,其所成者,有《石匮书》、《张氏家谱》、《义烈传》、《琅嬛文集》、《明易》、《大易用》、《史阙》、《四书遇》、《梦忆》、《说铃》、《昌谷解》、《快园道古》、《傒囊十集》、《西湖梦寻》、《一卷冰雪文》行世。生于万历丁酉八月二十五日卯时,鲁国相大涤翁之树子也,母曰陶宜人。幼多痰疾,养于外大母马太夫人者十年。外太祖云谷公宦两广,藏生牛黄丸盈数簏,自余囡地以至十有六岁,食尽之而厥疾始廖。六岁时,大父雨若翁携余之武林,遇眉公先生跨一角鹿,为钱塘游客,对大父曰:“闻文孙善属对,吾面试之。”指屏上李白骑鲸图曰:“太白骑鲸,采石江边捞夜月。”余应曰:“眉公跨鹿,钱塘县里打秋风。”眉公大笑起跃曰:“那得灵隽若此,吾小友也。”欲进余以千秋之业,岂料余之一事无成也哉?
甲申以后,悠悠忽忽,既不能觅死,又不能聊生,白发婆娑,犹视息人世。恐一旦溘先朝露,与草木同腐,因思古人如王无功、陶靖节、徐文长皆自作墓铭,余亦效颦为之。甫构思,觉人与文俱不佳,辍笔者再。虽然,第言吾之癖错,则亦可传也已。曾营生圹于项王里之鸡头山,友人李研斋题其圹曰:“呜呼,有明著述鸿儒陶庵张长公之圹。”伯鸾高士,冢近要离,余故有取于项里也,年跻七十,死与葬,其日月尚不知也,故不书。铭曰: 穷石崇,斗金谷。盲卞和,献荆玉。老廉颇,战涿鹿。赝龙门,开史局。馋东坡,饿孤竹。五羖大夫,焉能自鬻。空学陶潜,枉希梅福。必也寻三外野人,方晓我之衷曲。
三间小屋枕山边,一缕沈烟谢老天。康节虽贫犹自乐,希夷当乱只高眠。
道非日用常行外,心在吾身未有前。归去重参教透彻,何须更用羡神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