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恶移人信有力,宫姬尚取昆崙织。刚姿未必广平爱,皓首谁怜赵岐息。
夷车衡茝荪芷荃,富矣离骚誇博识。灵均颂橘不及梅,内白孰为有精色。
夫何卞玉楚见弃,素荣无乃珷玞石。
梅古贤人又何怨,伯夷正自求仁得。氏以墨胎端自污,请效公输为削墨。
才买蒲帆指秣陵,青山此日兴堪乘。饥来自笑空仓雀,归去真如脱鞲鹰。
荻岸风多摇鹭影,江潮夜落见渔灯。芜城八月枚生笔,欲起观涛病未能。
城南泥水路,蒹葭满、白露晓苍苍。想茅屋数间,中央宛在,青蓑箬笠,何处鸣榔。
渔歌发、斜风杨柳岸,细雨薜萝墙。鹭立晚汀,点开波面,鸦翻乱叶,界破残阳。
伊人高卧处,有茶铛丹灶,布被绳床。遥指软红十丈,应笑人忙。
似烟波钓叟,浮家泛宅,鱼虾结伴,云水为乡。谁道桃花片片,误却刘郎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无诸城北山寺幽,蓉峰秀削传炎洲。地脉凑聚山气结,其间产石如产镠。
等差估两计以值,籀画斯篆穷雕锼。客游闽峤羁,深岩拟博采。
冯公弹铗出无车,冥搜步未探章亥。有客遗我石六方,重之奚啻珠百琲。
模山范水镂奇形,龟纽螭文蟠异彩。最上艾叶绿,其次瓜瓤红。
蝶粉鹧鸪斑,品第从同同。我闻岳渎有神灵,第一产士扬王庭。
宝货亦足裕家国,职方贯利劳丁宁。最下之产乃玩物,坐令地骨遭天刑。
南海采珠人,于阗捞玉客,歙龙尾洲端龙岩,砚材追凿人千百。
石燕鼎赝辨谁详,市侩居奇争黑白。此山封自南宋朝,谢客作俑重绎骚。
至今大洞成空嵌,方十里者地不毛。圣朝木不宝异物,文人何事恣搜淘。
不然绿章告苍威,不然骍犊禋地祇。出云降雨神之职,勿生尤物为疮痍。
石不能言喻以意,检点归装不忍弃。翻书更绎古人题,朱十有诗卞有记。
水路转下乐,远赴令丁镇。落日淡平芜,荒村带寒燐。
平时富鱼稻,税薄民不困。莲芡亦时丰,足以禦饥馑。
江湖岁或艰,老弱行蠢蠢。相携就淮食,不得辞远近。
四野今尽荒,百亩无一垦。鞠为凫雁区,无复限封畛。
师行辎重随,士饱筋力奋。经费固有常,变通亦宜论。
吾闻古贤将,羊陆开吴晋。食足边备多,高标邈千仞。
凿池得清泉,泉清乃见天。宁知天可见,有自未凿前。
池泉一何静,天体一何圆。仰视天广覆,俯察天在渊。
俛仰倏上下,孰得知其然。至人有真见,不滞方若圆。
百虑本一致,万殊同一原。渊渊与浩浩,信匪言可宣。
天运妙不息,君子贵乾乾。孔圣有明训,请子观逝川。
坐对山僧怅昔贤,春霞映日悟真诠。鸟啼当户疑闻法,花落闲阶不离禅。
流水绿苔嗟世事,空山碧月断诸缘。一丘一壑冥鸿集,不负耆英胜始全。
础润藏云族,檐虚压树梢。经常逢夜讲,斋不过中庖。
有井龙庆蛰,无泥燕不巢。登临增野兴,四顾尽寒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