岂独斯文有盛衰,旁行字正力横驰。不知近日鸡林贾,谁费黄金更购诗?
我有长生诀,总归方寸穴。我有不死方,下士闻且咥。
飘缈月宫仙,当年曾盗窃。虚府聚寒辉,丹华散远冽。
无明火自销,不夜光难灭。此象落人间,颇断红尘热。
冰心在玉壶,始闻真白雪。风轻云散时,鸟弄花开节。
秋水似神清,春山供意悦。玄芽秀玉房,金粟垂丹阅。
岂烦爻卦添,漫许刀圭设。我闻至要言,如听广成说。
蟾杵药初团,寒炉灰乍揭。能使月珠成,未妨天宝泄。
手中忽把一枝筇,称我逍遥林下风。不是西征车上物,临行自合与诗翁。
彭孝子,情何悲,中心一念人谁知。白日思亲中夜随,梦中犹欲笞其儿。
儿啼不胜亲抱之,遽尔一见寻别离,觉后但觉心歔欷。
心歔欷,亦何有,朝见鹏山之云自往来,暮见梅原之松郁巍巍。
从问尔,山中云,恐亲心所怡。又复尔,云中松,恐是吾亲手自移。
今虽不见吾亲颜色,幸得睹此为我永慕之容媒。
松常青青云楚楚,云不能言兮松不能语。彭孝子,有衣弗君著,有杯弗君举。
见君之容,闻君之音心已苦。相游亭上暮即归,归来惟有睡与痴。
彭孝子,忠心一念人谁知。
我来几度叩禅扉,击竹拈花老衲衣。执著两边都是病,悟馀一法竟何归。
略圈圆相形容似,才点些儿面目肥。不信道州先说破,劳劳此地觅皈依。
无事溺君志,独于诗爱吟。古香吹欲盎,幽恨写何深。
万马悲横剑,孤蛩忆抚琴。空庭淡斜月,一字一秋心。
毛生岂是鸱夷子,何事吴山复楚水。子长二十称壮游,梁鸿《五噫》何年始。
晴川阁上补新图,赤壁矶前吊故垒。犹忆金台蹑屐过,白眼那顾公卿屣。
此时意气徒干霄,击筑声残悲不止。卖文卖字知者谁,掉头一旦辞燕市。
负却金箱五岳行,高踪到处畴能比。余也薄宦鄂王城,竹里花间期共倚。
昨来折柬索新诗,迟君不来真缺事。忽闻冲暑归并州,极目烟波渺何许。
欲采瑶华未得将,盈盈相望人如咫。我亦移官向岱东,片帆拟挂秋风里。
别后相思知若何,江云江树愁无已。万叠峰阴听雪楼,晞发高吟想在此。
信有千秋业。漫吟望低垂,平居故国。当年悔轻出。
竟无补丝毫,手残萧律。江南江北。幸司马、文章助得。
到而今、破碎苍茫,老眼揩来皆血。
春色。浓于新酒,六十韶光,都成陈迹。天街风月。并辔火城灯夕。
剩疏篱围住,数椽三径,换取舞筵歌席。且掀髯上寿,尊前新词晚节。
古之人,自家至于天子之国,皆有学;自幼至于长,未尝去于学之中。学有诗书六艺,弦歌洗爵,俯仰之容,升降之节,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;又有祭祀、乡射、养老之礼,以习其恭让;进材论狱出兵授捷之法,以习其从事;师友以解其惑,劝惩以勉其进,戒其不率。其所以为具如此,而其大要,则务使人人学其性,不独防其邪僻放肆也。虽有刚柔缓急之异,皆可以进之于中,而无过不及,使其识之明,气之充于其心,则用之于进退语默之际,而无不得其宜,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,而无足动其意者。为天下之士,而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;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,古今治乱之理,至于损益废置、先后终始之要,无所不知。其在堂户之上,而四海九州之业、万世之策皆得。及出而履天下之任,列百官之中,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。何则,其素所学问然也。
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,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,皆自学出,而无斯须去于教也。其动于视听四支者,必使其洽于内;其谨于初者,必使其要于终。驯之以自然,而待之以积久,噫,何其至也!故其俗之成,则刑罚措;其材之成,则三公百官得其士;其为法之永,则中材可以守;其入人之深,则虽更衰世而不乱。为教之极至此,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,岂用力也哉!
及三代衰,圣人之制作尽坏。千余年之间,学有成者,亦非古法。人之体性之举动,唯其所自肆;而临政治人之方,固不素讲。士有聪明朴茂之质,而无教养之渐,则其材之不成夫然。盖以不学未成之材,而为天下之吏,又承衰弊之后,而治不教之民。呜呼,仁政之所以不行,盗贼刑罚之所以积,其不以此也欤!
宋兴几百年矣,庆历三年,天子图当世之务,而以学为先,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。而方此之时,抚州之宜黄,犹不能有学。士之学者,皆相率而寓于州,以群聚讲习。其明年,天下之学复废,士亦皆散去。而春秋释奠之事,以著于令,则常以主庙祀孔氏,庙又不理。皇祐元年,会令李君详至,始议立学,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,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,莫不相励而趋为之。故其材不赋而羡,匠不发而多。其成也,积屋之区若干,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,栖士之舍皆足;积器之数若干,而祀饮寝室之用皆具。其像,孔氏而下从祭之士皆备。其书,经史百氏、翰林子墨之文章,无外求者。其相基会作之本末,总为日若干而已。何其周且速也!当四方学废之初,有司之议,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。及观此学之作,在其废学数年之后,唯其令之一唱,而四境之内响应,而图之为恐不及。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,其果然也欤?
宜黄之学者,固多良士;而李君之为令,威行爱立,讼清事举,其政又良也。夫及良令之时,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,作为宫室教肄之所,以至图书器用之须,莫不皆有,以养其良材之士。虽古之去今远矣;然圣人之典籍皆在,其言可考,其法可求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,礼乐节文之详,固有所不得为者。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,则在其进之而已。使一人之行修,移之于一家,一家之行修,移之于乡邻族党,则一县之风俗成、人材出矣。教化之行,道德之归,非远人也;可不勉欤!县之士来请曰:“愿有记!”故记之。十二月某日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