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配归华族,生贤瑞国朝。升堂拜王导,窥牖识房乔。
綵服金龟重,安舆驷马骄。庆门今鼎盛,环佩忽萧萧。
一洲桦太半狉榛,瓯脱中居两国邻。罗刹黑风忽吹去,北门管钥付何人?
满目幽花蔽绿萝,空馀雪鬓影清波。祇怜孟帽因风落,长使陶樽负菊多。
千涧甫从浔水合,重阳已向客舟过。未知此日东流意,今古浮沉事若何。
炎精育仲气,朱离吐凝阳。广汉潜凉变,凯风乘和翔。
令月肇清斋,德泽润无疆。四部钦嘉期,洁己升云堂。
静晏和春晖,夕阳厉秋霜。萧条咏林泽,恬愉味城傍。
逸容研冲赜,彩彩运宫商。匠者握神标,乘风吹玄芳。
渊汪道行深,婉婉化理长。亹亹维摩虚,德音畅游方。
罩牢妙倾玄,绝致由近藏。略略微容简,八言振道纲。
掇烦练陈句,临危折婉章。浩若惊飙散,囧若挥夜光。
寓言岂所托,意得筌自丧。沾洏妙习融,靡靡轻尘亡。
萧索情牖颓,寥郎神轩张。谁谓冥津遐,一悟可以航。
愿为游游师,棹柂入沧浪。腾波济漂客,玄归会道场。
南汰舟楫远,北城阡陌长。莲界划然开,珍木荫宽凉。
暝投上方宿,蝙蝠绕屋梁。天风激远林,秋气生寒螀。
唤起曲肱梦,佛寺宣道场。像设俨古殿,四角金琅珰。
夙闻阿罗汉,光怪发清扬。有相乃虚妄,此妙不易量。
胜概令弟俱,茗碗对胡床。商略终宇宙,已矣言可忘。
甚矣,造物之才也!同一自高而下之水,而浙西三瀑三异,卒无复笔。
壬寅岁 ,余游天台石梁,四面崒者厜嶬,重者甗隒,皆环粱遮迣。梁长二丈,宽三尺许,若鳌脊跨山腰,其下嵌空。水来自华顶 ,平叠四层,至此会合,如万马结队,穿梁狂奔。凡水被石挠必怒,怒必叫号。以崩落千尺之势,为群磥砢所挡扌必,自然拗怒郁勃,喧声雷震,人相对不闻言语。余坐石梁,恍若身骑瀑布上。走山脚仰观,则飞沫溅顶,目光炫乱,坐立俱不能牢,疑此身将与水俱去矣。瀑上寺曰上方广,下寺曰下方广。以爱瀑故,遂两宿焉。
后十日,至雁宕之大龙湫。未到三里外,一匹练从天下,恰无声响。及前谛视,则二十丈以上是瀑,二十丈以下非瀑也,尽化为烟,为雾,为轻绡,为玉尘,为珠屑,为琉璃丝,为杨白花。既坠矣,又似上升;既疏矣,又似密织。风来摇之,飘散无着;日光照之,五色昳丽。或远立而濡其首,或逼视而衣无沾。其故由于落处太高,崖腹中洼,绝无凭藉,不得不随风作幻;又少所抵触,不能助威扬声,较石梁绝不相似。大抵石梁武,龙湫文;石梁喧,龙漱静;石梁急,龙揪缓;石梁冲荡无前,龙湫如往而复:此其所以异也。初观石梁时,以为瀑状不过尔尔,龙湫可以不到。及至此,而后知耳目所未及者,不可以臆测也。
后半月,过青田之石门洞,疑造物虽巧,不能再作狡狯矣。乃其瀑在石洞中,如巨蚌张口,可吞数百人。受瀑处池宽亩余,深百丈,疑蚊龙欲起,激荡之声,如考钟鼓于瓮内。此又石梁、龙湫所无也。
昔人有言曰:“读《易》者如无《诗》,读《诗》者如无《书》,读《诗》《易》《书》者如无《礼记》《春秋》。”余观于浙西之三瀑也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