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霜覆芦花,秋向江岸白。青山矗江天,飞鸟去无迹。
行行独愁思,今为远行客。晨樵水上峰,夜钓矶边石。
酌水复烹鱼,可以供日夕。且此恣盘桓,安能守阡陌。
江风吹回波,垂钩鱼不上。岁旱耕山田,抱瓮禾不长。
閒来走矶下,轻舟驾两桨。何处是新洲,日入秋砧响。
闻有伐荻人,欣然愿偕往。恐复非英流,空结千龄想。
南州怪石如奇士,士有好奇心欲醉。平生两膝不识地,石也受之无愧色。
著袍拥笏两石前,礼而不荅貌益虔。呼为石丈丈不语,回视诸峰尽儿女。
两时观者笑且嗔,眼中见石不见人。嗟君好洁已成癖,无乃冠屦沾泥尘。
古来玩物必丧志,况尔物役忘其身。惟石岩岩瞻赫赫,一州虽小宁无民。
宋家只合米博士,谁遣出刺无为军。君不见汉家留侯拜黄石,石亦可拜不可昵。
千载英风石并高,犹怜误落神仙迹。
秋入群峰气象清,朝阳才过到金精。胜游却向尘劳得,此日清怀慰此行。
一角南园掩碧晖。嫩蝉高柳画帘垂。昼阴阴地憺忘归。
乍展明漪涵镜槛,又移残篆上琴丝。藕花如雪读君诗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秋来羽檄动惊闻,谁把关河作质文。万户萧条唯壁立,百年潦倒叹丝纷。
鱼龙水冷知霜夜,鸿雁风高乱汉云。每向城头频眺望,不堪迟暮对江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