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庭不生月,径可无此楼。月出渺渺波,我在楼上头。
湖为涤我心,月为刷我眸。涤刷两无尽,相与成湛秋。
月乃对仰卧,似欲载我浮。君山来枕席,手引潇湘流。
澄洞露表里,毫发无潜幽。却顾叫退之,底用多骚愁。
希文稍欲遣,果已能乐不。余子固不记,古今几浮沤。
道人岂知道,乃能喜我留。勉为吐此诗,庶免为楼羞。
山上山下翠云接,一山上下飞蝴蝶。经年青草长如人,此处蝴蝶大如箑。
上山一路何茫茫,蛮雨瘴烟停落叶。披襟恰当天风来,纵目惊看海浪叠。
春风吹暖秋风凉,春草茁绿秋草黄。四山响应叫鹧鸪,一天云暗啼寒螀。
行人踽踽行不得,千里縻芜渺斜阳。吁嗟乎,莫为远志为小草,寸心报答春晖长。
一缕柔丝漾。被东风、烟拖雨曳,锁成万丈。转绿回黄匀染就,垂遍三春陌上。
更谱得、新翻花样。线脚分明浮水面,只鸳鸯、绣出从人仿。
日色映,紫丝障。
深闺莫倚楼头望。记长条同心曾绾,几时重放。金线年年辛苦压,只是这般情况。
渐散作、吴绵飘荡。待得穿针时节近,早乱丝、憔悴添惆怅。
系不住,青春鞅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