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出云归山未静,潮生潮落海非闲。岂如此老犹强健,一挂冠裳便掩关。
寻常昼锦舞斑希,返及春华好试衣。寿母晨昏仍慰望,塞翁得失尽忘机。
小人久缺三牲昏,君子今歌四牡依。节制喜连桑梓地,不因远志弃常归。
鸟啼花开千万思,春色醉人成午睡。烧香扫地一室间,藜床布枕平生事。
君知章华久寂寞,楚梦无人惮青兕。东风转野作晴雷,荡蹙山川作红翠。
白日下照七泽宽,孤城楼观失馀寒。颇怪故山频入梦,年来真厌楚人餐。
我家旨蓄须遇霜,连根拾取无青黄。黄者初熟本时食,青入海沙成宿藏。
道人齿决事可做,大官手拔不逾香。肥甘与此同一饱,底用形役令心忙。
怜我初年负鼎俎,每持此味升岩廊。美芹自知堪献主,盐梅已见能兴商。
一从弃置等葑菲,虾莱满船成独狂。百年饘粥无多瓮,顿消心火生清凉。
从夫礼法旧推称,训子诗书亦蚤成。乌府尽言知内助,凤池得位见亲荣。
隙驹不究期颐寿,风木长悲欲养情。厚福尚馀汤沭地,并归贤嗣作功名。
草木鸟兽之为物,众人之为人,其为生虽异,而为死则同,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。而众人之中,有圣贤者,固亦生且死于其间,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,虽死而不朽,逾远而弥存也。其所以为圣贤者,修之于身,施之于事,见之于言,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。修于身者,无所不获;施于事者,有得有不得焉;其见于言者,则又有能有不能也。施于事矣,不见于言可也。自诗书史记所传,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?修于身矣,而不施于事,不见于言,亦可也。孔子弟子,有能政事者矣,有能言语者矣。若颜回者,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,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。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,以为不敢望而及。而后世更百千岁,亦未有能及之者。其不朽而存者,固不待施于事,况于言乎?
予读班固艺文志,唐四库书目,见其所列,自三代秦汉以来,著书之士,多者至百余篇,少者犹三、四十篇,其人不可胜数;而散亡磨灭,百不一、二存焉。予窃悲其人,文章丽矣,言语工矣,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,鸟兽好音之过耳也。方其用心与力之劳,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? 而忽然以死者,虽有迟有速,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,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。今之学者,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,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,皆可悲也!
东阳徐生,少从予学,为文章,稍稍见称于人。既去,而与群士试于礼部,得高第,由是知名。其文辞日进,如水涌而山出。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,故于其归,告以是言。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,亦因以自警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