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花外、小桥流水,门巷愔愔,玉箫声绝。鹤去台空,佩环何处弄明月。十年前事,愁千折、心情顿别。露粉风香谁为主,都成消歇。
凄咽。晓窗分袂处,同把带鸳亲结。江空岁晚,便忘了、尊前曾说。恨西风不庇寒蝉,便扫尽、一林残叶。谢杨柳多情,还有绿阴时节。
看着花丛外面的小桥流水,我站在昔日居住过的门巷里,四周是这样寂静。唉,那熟悉的、优美的玉箫声早就消失了。仙鹤飞离,楼台空寂,她如今又在哪里的明月下游玩呢?想起十年前的往事,千愁万恨又涌上心头,使我的情绪一下子全变了。唉,从那以后,这里的花花草草就再也没有人料理,全都荒芜零落了。
我们当时哭得多伤心啊!在拂晓的窗前,分手的时刻,我们曾经亲手把衣带双双结在一起。她说年底就回来。然而,到了时间江上却空荡荡的,哪有她的身影?显然她已经忘记了在送别的酒席上,自己的诺言。哎,西风,你对可怜的寒蝉何以这般无情。连它赖以藏身的一林残叶,也要扫除净尽。感谢道旁感情真挚的柳树,因为春天一到,你就会重展绿荫,不会让人空等的。
上片重在描写故居。起首两句是对昔日繁盛时期故居的描写百花环绕,生机勃勃;幽静清雅,颇具诗情画意。但随后“门巷”两句,即与前面形成强烈对比,极力渲染了故居的衰败和清冷。随后,作者由景生情,开始诉说心中的凄楚。“鹤去台空”一句,再写故居的落寞,而“佩环何处弄明月”一句则化用杜甫“环佩空归月夜魂”的诗句,暗寓作者对亡妻的深切思念和哀悼。随后作者由“十年前事”追忆过去,写十年已过,旧地重游,愁肠百转。结尾两句,作者借昔日之花的凋落,感叹如今的“物是人非”。
下片重在抒情。“凄咽” 二字承接上文,引发作者的无限伤感。“晓窗”两句,作者再忆与爱妻的生死诀别,而“江空岁晚”三句则详写当时的温情别语。“便忘了”是反语,实际上是强调作者会铭记终生。“恨西风” 三句是作者发自内心的控诉和呼喊。此处的西风喻指蒙古统治者,他们在华夏大地上肆意蹂躏,如同“扫尽一林残叶”般残忍无情。作者用一“恨”字,充分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怨恨。接下来,作者以多情杨柳结束全篇,暗示自己今后漂泊无定,恐再难归来。
这首词暗含了张炎一生最为痛苦的一段经历。国破家亡,实属灭顶之灾,词人故地重游,需要面对的不仅是今昔截然不同的家园,更是尘封于内心深处最为痛苦的记忆。全词情真意切,婉转缠绵。
据《元史·世祖本纪》至元十三年(1276年)记载:德祐二年(1276年)三月,元军举兵南下,攻破临安,张濡被元军磔杀,张家万贯家财均被籍没,从此家道中落。南宋灭亡后,旧时贵公子张炎浪迹江湖,以“遗民”自居,不事新主。此词是他重回临安后,面对破碎的山河,回忆往昔之时所作。
画屏楼前高插空,远树如发冰珑松。羲和驾龙海上来,净扫丰隆藏雨工。
平地琼瑶一尺强,斯须已作春泥融。乃知幻物徒为耳,变化神速由苍穹。
高冈尚严凝万里,鸣天风玉削芙蓉。射初日金碧,焜耀光玲珑。
此时十二栏,清兴谁能同。初平鞭羊起白石,仙骨肯受羁樊笼。
亦有耽睡人,玩易知旋丰。二仙俱为方内游,妙悟元化知通穷。
根归乃枝萌,夫岂心冲冲。我欲乘风三山行,更向逋仙探寒丛。
人间富贵宁几何,使我不得童颜红。柯山太华只目前,涧水原与沧溟通。
赓酬不尽登临兴,却笑信笔徒匆匆。
香罗叠腻织春云,色币含光涌浪文。扈从清华皆近侍,讲筵荣宠异前闻。
恩颁在笥隆嚬笑,学乏明经守典坟。服拜深惭濡翼刺,垂衣共仰绍华勋。
近来禅子好长句,才写短句便不喜。句有短长短则一,何故于中分彼此。
长者不知长几何,短者不知短几许?若能直下究根源,长短皆由妄心起。
阿呵呵,罗罗哩。须弥为笔虚空纸,写出赠行一句子。
此去从君较短长,莫教打失自家底。
岂有吹箫不用竹,碣语分明我王属。一百三十六营贼,争向将军马头哭。
功成身殁何忧劳,毅魄上烛星辰高。独有坟旁老松树,郁勃时藉风悲号。
枝干周围六十丈,礌砢未肯扶摇上。俨然广厦万间庇,岂藉飞涛半空响。
松山战罢搜松材,此树曾盟带砺来。盘拿直学虬龙走,灵爽将疑幢盖开。
中间却有凌云势,兀傲不受鬼神制。百尺以上若楼耸,五步之内已绿闭。
偃蹇略比梅花枝,人世炎凉总不知。偶遭风雪皮肉坏,苍髯翠鬣仍支离。
我来趋拜墓门侧,一缕天光入松色。斜阳闪闪隐残红,白发萧萧变深黑。
韦毕不作谁能图,王维之诗今有无。惟余丞相祠堂柏,万古峥嵘两大夫。
我爱山中好,山翁不世情。相逢无杂语,一笑便忘形。
细论田园乐,閒寻水石盟。岩耕思结偶,回首万缘轻。
尽室遁江村,乍归未识路。却问路旁人,为指门前树。
痴儿各长成,有弟亦同住。病妻久卧床,淹淹迫岁暮。
独客苦思乡,还乡如客寓。二亲掩重泉,凄清感霜露。
回首望禾江,旧庐杳无处。信宿不遑安,又复出门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