郊行

衰病逢行健,归途未寂寥。
晚山青泼眼,早稻绿平腰。
林旧藏僧寺,溪新架石桥。
松阴田舍古,小立听鸣蜩。
  潘牥(fāng)(1204——1246)字庭坚,号紫岩,初名公筠,避理宗讳改,福州富沙(今属福建)人。端平二年(1235)进士第三名,调镇南军节度推官、衢州推官,皆未上。历浙西茶盐司干官,改宣教郎,除太学正,旬日出通判潭州。淳祐六年卒于官,年四十三。有《紫岩集》,已佚。刘克庄为撰墓志铭。《宋史》、《南宋书》有传。赵万里《校辑宋金元人词》辑有《紫岩词》一卷。存词5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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寿康朝谒蚤,长信燕閒多。不有图书乐,其如昼漏何。

午桥今得晋公庐,花竹烟云兴有余。
师亮白头心已足,四登两府九尚书。

晓色昽昒云日澹,绰开坦坦长途。西宁太守问程初。

梅梢迎候骑,柳树困平芜。

九折邛峡浑可事,不妨叱驭先驱。平平岂是策真无。

抚摩迂事业,细密钝功夫。

龙峰峰下俯江流,上有元龙百尺楼。叠嶂远从巴树拥,巨涛平蹙楚天浮。

芳村花柳春风遍,晚岁桑麻暮雨收。汀鸟下时云片片,渚鳞行处水悠悠。

樵歌出径遥通谷,钓舸回溪却系洲。或有幽人来问字,更无豪客为停舟。

陶园未涉先成趣,苏酒多藏不待谋。达士岂知名教乐,大官终有庙廊忧。

百年天地容吾老,千里江山忆此游。忽省故园迷处所,鉴湖东畔瀼西头。

无事伤心独费情。落梅风里掩重扃。春衣一桁细香零。

词谱当歌和泪教,镫窗无睡枕肩听。水边花外雨冥冥。

嗜静耽丘壑,山灵旧有盟。趣朝因紫诰,分陕为苍生。

丛桂千秋色,红泉百道横。无劳赋招隐,明主待持衡。

追随独愧共江门,今昔交承信有神。一举十觞听雨夜,七年三遍度陇人。

好山我有朱陵洞,空谷君该郑子真。草色河边春意动,重逢肯负可怜春。

斗智饶君三十里,著书还我五千言。只将得一观天下,约法刘公已太繁。

纤手行杯红玉润。满眼花枝,雨过胭脂嫩。新月一眉生浅晕。酒阑无奈添春困。
唤起醉魂君不问。憔悴颜容,羞与花相近。人自无情花有韵。风光易老何须恨。

末俗轻浮甚,斯人有古风。持身无表襮,为吏极清通。

学似武平一,仕如张长公。龟趺宜篆刻,潜德照无穷。

川上清风非有著,松间明月本无尘。不知二子缘何事,苦恋前身与后身?

客怀苦长夜,欹枕冷掀髯。半壁荒灯暗,穷途老泪淹。

惊乌疑月树,窃鼠怯风帘。百虑秋中集,无由到黑甜。

长驱笔阵浑无碍,扫尽春蚕食叶声。
微波荡晴墩,倒影动悬壁。
雨细云轻,花娇玉软,於中好个情性。争奈无缘相见,有分孤零。香笺细写频相问。我一句句儿都听。到如今,不得同欢,伏惟与他耐静。
此事凭谁执证。有楼前明月,窗外花影。拚了一生烦恼,为伊成病。祗恐更把风流逞。便因循、误人无定。恁时节、若要眼儿厮觑,除非会圣。

龙角眷已旦,星鸟贞良时。三光亦浮系,焉得久控持。

风水为轮枢,玄天经玉仪。空虚密流徙,自然有成亏。

画挈递相矜,娓娓安所归。八埏生乱戎,戎首职为谁。

五千仞削势崔巍,西镇坤维玉作台。海日夜从金掌出,莲花春向石盆开。

宫临白帝三峰立,城绕黄河九折来。欲跨茅龙问酒母,芝田堪种乏仙才。

一鹗度秋空,秋空无影迹。
千人万人海,聚头空唧唧。
点黑杨岐衣,鹫峰藏得密。
寒暑知几年,分付当有日。
谈万说妙者,脱去情尘执。
遥空雨初霁,深径蝉未鸣。
忽品文王弦,若听宣尼声。
月色半峰出,秋光四簷清。
韵断意转冥,尘心若为情。

秋雨秋风客棹迟,放船好趁晚晴时。青山断处见僧寺,红树丛中出酒旗。

刈稻人归携䆉稏,卖鱼船去载鸬鹚。明霞点缀澄江景,欲和当年小谢诗。

  内翰执事:洵布衣穷居,尝窃有叹,以为天下之人,不能皆贤,不能皆不肖。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,合必离,离必合。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,而范公在相府,富公为枢密副使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为谏官,尹公驰骋上下,用力于兵革之地。方是之时,天下之人,毛发丝粟之才,纷纷然而起,合而为一。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,不足以自奋于其间,退而养其心,幸其道之将成,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。不幸道未成,而范公西,富公北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分散四出,而尹公亦失势,奔走于小官。洵时在京师,亲见其事,忽忽仰天叹息,以为斯人之去,而道虽成,不复足以为荣也。既复自思,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,其始也,必有善人焉推之;今也,亦必有小人焉间之。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,则已矣。如其不然也,吾何忧焉?姑养其心,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,何伤?退而处十年,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,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,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,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,其势将复合为一。喜且自贺,以为道既已粗成,而果将有以发之也。既又反而思,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,盖有六人焉,今将往见之矣。而六人者,已有范公、尹公二人亡焉,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。呜呼,二人者不可复见矣!而所恃以慰此心者,犹有四人也,则又以自解。思其止于四人也,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,以发其心之所欲言。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,远方寒士,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;余公、蔡公,远者又在万里外,独执事在朝廷间,而其位差不甚贵,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。而饥寒衰老之病,又痼而留之,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。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,十年而不得见,而其人已死,如范公、尹公二人者;则四人之中,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,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!

  执事之文章,天下之人莫不知之;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,愈于天下之人。何者?孟子之文,语约而意尽,不为巉刻斩绝之言,而其锋不可犯。韩子之文,如长江大河,浑浩流转,鱼鼋蛟龙,万怪惶惑,而抑遏蔽掩,不使自露;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,苍然之色,亦自畏避,不敢迫视。执事之文,纡余委备,往复百折,而条达疏畅,无所间断;气尽语极,急言竭论,而容与闲易,无艰难劳苦之态。此三者,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。惟李翱之文,其味黯然而长,其光油然而幽,俯仰揖让,有执事之态。陆贽之文,遣言措意,切近得当,有执事之实;而执事之才,又自有过人者。盖执事之文,非孟子、韩子之文,而欧阳子之文也。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,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;彼不知者,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。夫誉人以求其悦己,洵亦不为也;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,而不自知止者,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。

  虽然,执事之名,满于天下,虽不见其文,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。而洵也不幸,堕在草野泥涂之中。而其知道之心,又近而粗成。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,自托于执事,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、何从而信之哉?洵少年不学,生二十五岁,始知读书,从士君子游。年既已晚,而又不遂刻意厉行,以古人自期,而视与己同列者,皆不胜己,则遂以为可矣。其后困益甚,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,始觉其出言用意,与己大异。时复内顾,自思其才,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。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,取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韩子及其他圣人、贤人之文,而兀然端坐,终日以读之者,七八年矣。方其始也,入其中而惶然,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。及其久也,读之益精,而其胸中豁然以明,若人之言固当然者。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。时既久,胸中之言日益多,不能自制,试出而书之。已而再三读之,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,然犹未敢以为是也。近所为《洪范论》《史论》凡七篇,执事观其如何?嘻!区区而自言,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,以求人之知己也。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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