泊船棠阴下,滩水清且浅。回首望孤城,浮云一何缅。
久留非吾意,欲去犹缱绻。驰心云人侧,一望三四反。
萧萧东堂竹,异日留息偃。无恩被南国,疑此行当剪。
桧之水兮悠悠,深有鰋鲤兮浅有鲨与鯈。桧为楫兮松为舟,其钓伊缗兮人谁女尤。
桧之水兮娟娟,并葭吟风柳含兮扬烟。有鲔在穴兮有鲂在渊,其钓伊丝兮人谁女愆。
桧之水兮浪浪,泳之沄沄兮浮之洋洋。有鱼与虾兮可钓以纲,无遐尔思兮人谁女伤。
子虚乌有,问前生、后世我身何在。谁是主人,谁是客、空处向谁相贷。
意蕊心香,云车风马,都是难酬债。偶然住脚,可知庵在身外。
一切庄列言诠,但增饶舌,转见胸中隘。画取团瓢,归梦里、梦醒思之无奈。
知觉因缘,虚无起灭,甚矣诗人惫。还他一卷,先生无挂无碍。
草木鸟兽之为物,众人之为人,其为生虽异,而为死则同,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。而众人之中,有圣贤者,固亦生且死于其间,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,虽死而不朽,逾远而弥存也。其所以为圣贤者,修之于身,施之于事,见之于言,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。修于身者,无所不获;施于事者,有得有不得焉;其见于言者,则又有能有不能也。施于事矣,不见于言可也。自诗书史记所传,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?修于身矣,而不施于事,不见于言,亦可也。孔子弟子,有能政事者矣,有能言语者矣。若颜回者,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,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。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,以为不敢望而及。而后世更百千岁,亦未有能及之者。其不朽而存者,固不待施于事,况于言乎?
予读班固艺文志,唐四库书目,见其所列,自三代秦汉以来,著书之士,多者至百余篇,少者犹三、四十篇,其人不可胜数;而散亡磨灭,百不一、二存焉。予窃悲其人,文章丽矣,言语工矣,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,鸟兽好音之过耳也。方其用心与力之劳,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? 而忽然以死者,虽有迟有速,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,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。今之学者,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,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,皆可悲也!
东阳徐生,少从予学,为文章,稍稍见称于人。既去,而与群士试于礼部,得高第,由是知名。其文辞日进,如水涌而山出。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,故于其归,告以是言。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,亦因以自警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