丙申岁,吴灯市盛常年。余借宅幽坊,一时名胜遇合,置杯酒,接殷勤之欢,甚盛事也。分镜字韵。
暖风定。正卖花吟春,去年曾听。旋自洗幽兰,银瓶钓金井。斗窗香暖悭留客,街鼓还催暝。调雏莺、试遣深杯,唤将愁醒。
灯市又重整。待醉勒游缰,缓穿斜径。暗忆芳盟,绡帕泪犹凝。吴宫十里吹笙路,桃李都羞靓。绣帘人、怕惹飞梅翳镜。
巩顿首再拜,舍人先生:
去秋人还,蒙赐书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铭。反复观诵,感与惭并。夫铭志之著于世,义近于史,而亦有与史异者。盖史之于善恶,无所不书,而铭者,盖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义之美者,惧后世之不知,则必铭而见之。或纳于庙,或存于墓,一也。苟其人之恶,则于铭乎何有?此其所以与史异也。其辞之作,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,生者得致其严。而善人喜于见传,则勇于自立;恶人无有所纪,则以愧而惧。至于通材达识,义烈节士,嘉言善状,皆见于篇,则足为后法。警劝之道,非近乎史,其将安近?
及世之衰,为人之子孙者,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。故虽恶人,皆务勒铭,以夸后世。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,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,书其恶焉,则人情之所不得,于是乎铭始不实。后之作铭者,常观其人。苟托之非人,则书之非公与是,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。故千百年来,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,莫不有铭,而传者盖少。其故非他,托之非人,书之非公与是故也。
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?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无以为也。盖有道德者之于恶人,则不受而铭之,于众人则能辨焉。而人之行,有情善而迹非,有意奸而外淑,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,有实大于名,有名侈于实。犹之用人,非畜道德者,恶能辨之不惑,议之不徇?不惑不徇,则公且是矣。而其辞之不工,则世犹不传,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焉。故曰,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,岂非然哉!
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虽或并世而有,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。其传之难如此,其遇之难又如此。若先生之道德文章,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。先祖之言行卓卓,幸遇而得铭,其公与是,其传世行后无疑也。而世之学者,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,至其所可感,则往往衋然不知涕之流落也,况其子孙也哉?况巩也哉?其追睎祖德而思所以传之之繇,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。其感与报,宜若何而图之?
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,而先生进之,先祖之屯蹶否塞以死,而先生显之,则世之魁闳豪杰不世出之士,其谁不愿进于门?潜遁幽抑之士,其谁不有望于世?善谁不为,而恶谁不愧以惧?为人之父祖者,孰不欲教其子孙?为人之子孙者,孰不欲宠荣其父祖?此数美者,一归于先生。既拜赐之辱,且敢进其所以然。所谕世族之次,敢不承教而加详焉?愧甚,不宣。巩再拜。
不待安排自整齐,只缘太极本如斯。试将万事依图看,先后乘除可理推。
天涯流落思无穷!既相逢,却匆匆。携手佳人,和泪折残红。为问东风余几许?春纵在,与谁同!
隋堤三月水溶溶。背归鸿,去吴中。回首彭城,清泗与淮通。欲寄相思千点泪,流不到,楚江东。(欲寄 一作:寄我)
怅独立兮思君,渺予怀兮缤纷。俨音容兮如昨,思之苦兮言不成文。
天地辽邈兮公今何之,遍历寰宇兮公归无时。东挂弓兮扶桑,凌万顷兮茫茫。
为观日兮忘归,岂沧海兮无梁。北饮马兮渤海,涉幽都兮屡惊以骇。
疑道路兮孔艰,忽回辕兮中改。西揽辔兮流沙,问借宿兮谁家。
寻青牛兮旧路,为聃老兮停车。南弭节兮百粤,探蛟龙兮窟穴。
时海上兮遨游,弄明珠兮夜月。公挟元气兮与居,出有入无兮归于大初。
梧桐影薄兮凤凰饥,丛薄不深兮麒麟絷羁。安得归公兮相与遨嬉。
重曰骥马千里兮扼于中道,塞草秋黄兮商飙浩浩。
长剑倚天兮殒于中宵,河汉凄凉兮斗牛寂寥。我调丹青兮绘公肺腑,意长笔短兮颇觉心苦。
闽海之涯兮闽山之阿,招公不来兮涕泗滂沱。
临吴清似三江水,镇海威当万里城。谁谓急流难勇退,司徒署里谢归耕。
长忆江南春色好,杏花天气清明。红窗睡醒听流莺。
满庭芳草碧,拂槛柳梢青。
伤情羞睹双双燕,飞来庭院深深。隔墙风送卖花声。
阮郎归未得,谁与诉衷情。
新草淡绿。翩翩荡前席。一带柳条,也似愁人,春初为客。
笑脸迎风濯晓露,夹道舞、著鞭无力。过黄河、岸隔三春,旅同寒食。
愁消释。凭酒力。闷堆积。成诗癖。且索米长安,携琴辇下,遥指五云凝碧。
询及卿家有痴叔,蓬户远与京华隔。问何日归来,漫重寻泉石。
今年粳稻熟苦迟,庶见霜风来几时。
霜风来时雨如泻,杷头出菌镰生衣。
眼枯泪尽雨不尽,忍见黄穗卧青泥!
茅苫一月垅上宿,天晴获稻随车归。
汗流肩赪载入市,价贱乞与如糠粞。
卖牛纳税拆屋炊,虑浅不及明年饥。
官今要钱不要米,西北万里招羌儿。
龚黄满朝人更苦,不如却作河伯妇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