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初从洞府归,绛桃花外月痕微。下山不是瑶台梦,书在琅函香在衣。
危磴攀萝上,来登木末楼。帆随孤鸟去,云共大江流。
霸业余残碣,高踪感旧游。摩挲题壁字,慷慨为谁留。
象数岂绝学,因人成古今。创始良独难,踵事生其新。
测量变西儒,已知无昔人。便欲废筹策,三率归同文。
宁知九数理,灼灼二支分。句股测体线,隐杂恃方程。
安得以比例,尽遗古法精。勿庵有病夫,闲居发疑倩。
展转重思维,忽似窥其根。和较有实用,正负非强名。
始信学者过,沿古殊失真。辟彼车与骑,用之各有神。
篆籀夫岂拙,弩啄日以亲。援笔注所见,卷帙遂相仍。
念子学有宗,何当细与论。
感逝悲来,耳顺年华,匆匆去将。叹萧疏白鬓,安仁易老,笑啼黄口,伯道堪伤。
草木同枯,松楸盼断,先垄阿谁奠酒浆。低徊想、怕石枰了局,金鼓收场。
少时意气飞扬。到晚境方知梦里忙。甚论交任侠,可称肝胆,钟情尚义,都冷心肠。
病孰怜侬,愁还苦我,悔为他人做嫁裳。回头望、已无边暮霭,有限斜阳。
世人之所共嗜者,美饮食,华衣服,好声色而已。有人焉,自以为高而笑之,弹琴奕棋,蓄古法书图画。客至,出而夸观之,自以为至矣。则又有笑之者曰:“古之人所以自表见于后世者,以有言语文章也,是恶足好?”而豪杰之士,又相与笑之,以为士当以功名闻于世,若乃施之空言,而不见于行事,此不得已者之所为也。而其所谓功名者,自知效一官,等而上之,至于伊、吕、稷、契之所营,刘、项、汤、武之所争,极矣。而或者犹未免乎笑,曰:“是区区者曾何足言,而许由辞之以为难,孔丘知之以为博。”由此言之,世之相笑,岂有既乎?
士方志于其所欲得,虽小物,有弃躯忘亲而驰之者。故有好书而不得其法,则椎心呕血几死而仅存,至于剖冢斫棺而求之。是岂声、色、臭、味足以移人哉。方其乐之也,虽其口,不能自言,而况他人乎?人特以己之不好,笑人之好,则过矣。
毗陵人张君希元,家世好书,所蓄古今人遗迹至多,尽刻诸石,筑室而藏之,属余为记。余,蜀人也。蜀之谚曰:“学书者纸费,学医者人费。”此言虽小,可以喻大。世有好功名者,以其未试之学,而骤出之于政,其费人岂特医者之比乎?今张君以兼人之能,而位不称其才,优游终岁,无所役其心智,则以书自娱。然以余观之,君岂久闲者,蓄极而通,必将大发之于政。君知政之费人也甚于医,则愿以余之所言者为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