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德诛奸作一书,名山思贮杀青馀。竟终茅舍赍前志,空见明堂建太初。
蔑若众星真小说,学乎旧吏似凭虚。不妨笔记传吾党,磊落宁嫌释鸟鱼。
首春溪中寒,偃卧在岩穴。宵分天柱梦,觉来转清切。
开门残月在,下见数峰雪。雪际生白云,窅映不可说。
登桥水市静,寻径冰泉裂。田翁尚无事,初阳候林缺。
怀新意似欣,理旧抱已结。何如岩栖人,然竹饭松屑。
衰颓久矣绝逢迎,卜得山居却带城。方讶里中惊驷马,岂知门外驻干旌。
雄谈入座师资见,玉树临风意气生。多谢文章枉相属,江淹才尽老无成。
湘江水深流不竭,湘山云间还峍屼。黄鹤楼头铁笛声,一声吹落长空月。
主人独倚阑干望,仰见一鹤西南翔。上有仙人醉不醒,也知倒尽瑶池觞。
瑶池宴罢日色晚,跨鹤归来不知远。霞裾行逐天风长,放浪人间会须返。
相逢相别君莫愁,迟当携尔登瀛洲。揽衣上鹤复飞去,但见湘山寂寂江悠悠。
断送春光唯是酒。玉杯重捲纤纤手。檀板轻敲歌欲就。
眉黛皱。翠环暗点金钗溜。
自笑而今成老丑。莺花依旧情非旧。杨柳自从春去后。
谁抬举。腰支新也如人瘦。
风光去人无咫尺,人有尘劳不相及。此心既定境从之,雪树霜林亦春色。
刘翁有道久陆沈,十年种树今成阴。醉乡天地白日永,鶗鴂栗留皆好音。
良辰行乐今已矣,依旧东流泛兰芷。谁道青春挽不留,鲤庭看取新桃李。
膏车秣马吾将归,誓与清景相追随。安用苦求三径资,明月常满千家墀。
昨宵两度梦君归,相见匆匆语亦稀。闻说归来秣陵住,未知此信是还非。
分野乃究《括地志》,测象乃读《步天歌》。按歌制器宗内府,缩以六寸精若何。
度想穿月挂秦镜,芒近落日挥鲁戈。阴阳为炉鼓造化,氏煎锡工揩磨。
黄赤低昂判冬夏,元精耿耿心胸罗。入地出地去一握,九万余里堆嵯峨。
天圆地圆本曾氏,仁智信武融四阿。卓哉灵恩合浑盖,磨旋笠冒谁其呵。
木周十二火再岁,首事东作兼南讹。金水一更土廿八,填星不动芒敛蝌。
五纬熊熊定方岳,遐瞩那俟更应鼍。魁秦枢楚识斗柄,四照之花三秀柯。
角亢翼轸守方位,乌兔踆踆如飞梭。天汉案户极绵亘,波澜清浅长委蛇。
二千五百乃星纪,雍南朔东通夷娥。伊余卧疴逾十载,衡茅伏处江之沱。
忽睹异制豁心目,扬蕤振采嬉天和。圣朝右文重实学,熟娴算数尊儒科。
激水祇用挈壶法,刻木辄虑机械多。何如一轴十四器,重匪石鼓资橐驼。
精微欲穿溟涬入,汗漫敢委云烟过。弧矢句股稔成法,刻楮累丸切复磋。
土圭立不测阴景,方诸水靳生金波。惟兹圆则灿珠琲,力张枢纽平无颇。
昼晴夜雨静可按,扪参历井焉知他。文字更学《考工记》,朴遬微至屏婀婀。
云台司掌忆法物,斗室陈设供摩挲。春秋幸免蟪蛄诮,宵分可助诗书哦。
效颦无术哂刻鹄,临池觅句惭笼鹅。晁崇耿询直突过,孟言坐致理则那。
中西两法尽融贯,虚车待治成銶轲。克辅妙手削兼尺,慎勿远怖汉与河。
出卯入酉谛审视,衰年爱景无蹉跎。
道京师而东,水浮浊流,陆走黄尘,陂田苍莽,行者倦厌。凡八百里,始得灵壁张氏之园于汴之阳。其外修竹森然以高,乔木蓊然以深,其中因汴之余浸,以为陂池;取山之怪石,以为岩阜。蒲苇莲芡,有江湖之思;椅桐桧柏,有山林之气;奇花美草,有京洛之态;华堂厦屋,有吴蜀之巧。其深可以隐,其富可以养。果蔬可以饱邻里,鱼鳌笋菇可以馈四方之客。余自彭城移守吴兴,由宋登舟,三宿而至其下。肩舆叩门,见张氏之子硕,硕求余文以记之。
维张氏世有显人,自其伯父殿中君,与其先人通判府君,始家灵壁,而为此园,作兰皋之亭以养其亲。其后出仕于朝,名闻一时。推其馀力,日增治之,于今五十馀年矣。其木皆十围,岸谷隐然。凡园之百物,无一不可人意者,信其用力之多且久也。
古之君子,不必仕,不必不仕。必仕则忘其身,必不仕则忘其君。譬之饮食,适于饥饱而已。然士罕能蹈其义、赴其节。处者安于故而难出,出者狃于利而忘返。于是有违亲绝俗之讥,怀禄苟安之弊。今张氏之先君,所以为子孙之计虑者远且周,是故筑室艺园于汴、泗之间,舟车冠盖之冲。凡朝夕之奉,燕游之乐,不求而足。使其子孙开门而出仕,则跬步市朝之上;闭门而归隐,则俯仰山林之下。于以养生治性,行义求志,无适而不可。故其子孙仕者皆有循吏良能之称,处者皆有节士廉退之行。盖其先君子之泽也。
余为彭城二年,乐其风土。将去不忍,而彭城之父老亦莫余厌也,将买田于泗水之上而老焉。南望灵壁,鸡犬之声相闻,幅巾杖屦,岁时往来于张氏之园,以与其子孙游,将必有日矣。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