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移蓬岛在人寰,诏赐新居五百间。紫塞无兵清似洗,丹楼不动屹如山。
荒鸡嗥朝暾,揽衣国西门。辞家从军巳四载,欲归未归仍苦奔。
王孙曾遭莲勺困,宣载亦被伐木屯。古人贤圣且如此,今我嵬琐何足论。
行行将何适,四郊尽荆棘。欲留不可留,欲行行不得。
岁月无情日崔隤,头童齿豁心巳灰。中逵抚剑肠欲结,短歌激烈长歌哀。
长歌哀,泪盈把,匪兕匪虎在矌野。结爱同心难尽言,况是悠悠行路者。
几日萧疏雨滴檐,送君一舫水新添。闰馀桐叶闲来数,去后桃花笑复拈。
索和诗笺停玉版,判依文稿阁牙签。扶馀立国今何以,为我探询海外髯。
守死重闺事不睽,九泉不负陆郎妻。至今坟上女贞木,不受商陵怨鸟栖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长沟之山山矗矗,长沟之水水曲曲。苍崖松老风谡谡,村妇衣单形影独。
织无机丝舂无粟,荆钗蓬鬓颜如玉。良人长征翳可怜,从军输挽秦师前。
阿婆牧犊柴桑外,日斜长望望不还。红轮未暝青山紫,马蹄䠞蹈黄尘起。
轻装宝剑羽林郎,下马斜窥颜色喜。入门偎倚饵甘言,正气刚肠森发指。
孤身匿迹恨无门,事到艰难惟一死。凶徒怒起刃交加,血花泪花落红雨。
中庭电掣雷霆吼,神龙只抱骊珠走。烈妇守身誓拌身,身甘百碎何惜手。
手既断,心如铁,血千行,肠百结。君不见汉代明妃马上娇,铜雀空劳锁二乔。
红颜白骨埋荒草,姓氏谁将烈女标。吁嗟乎!别夫不于室,拜姑不于堂,慷慨赴义何忙忙。
千载而下仰清风,于高山之崔巍兮,与流水之汪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