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梦催秋,游情展日,倦吟馀力。听雨残尊,檐花汎湘碧。
书期间阻,空伫想、淞滨幽客。音寂,江燕晚栖,觅巢林休息。
京尘故陌,满眼骄云,诗狂久声藉。飘零恨似去国,旷南北。
可忆乱离山水,老境不堪重历。算压装缃素,添作一江行色。
生无一锥土,常有四海心。流转三数年,不得归园林。
蹠地每涂淖,窥天久曀阴。尚冀异州贤,山川恣搜寻。
秋雨合淮泗,一望无高深。眼中隔泰山,斧柯未能任。
车没断崖底,路转崇冈岑。客子何所之,停骖且长吟。
夸父念西渴,精卫怜东沈。何以解吾怀,嗣宗有遗音。
旧京城阙势逶迤,玄武湖清皇子陂。玉燕龙宫将数子,金灯雁塔涌千枝。
星依御幄垣墙列,日按行营次舍移。种柳合围同望幸,残条秃鬓总交垂。
熙宁察院一开口,谁人胆落御史手。其时面坚黑髭须,力欲回天气冲斗。
一从蹭蹬作外官,所居不苟心迹安。刚不可回坚不变,头如霜雪心如丹。
所以论者悦而服,所养有义其质端。东西南北二十载,一朝有敕却召还。
皂囊封上晓班肃,绣衣步入秋霜寒。义有所徇乞得身,白日降下天上人。
黄金龙节青囊印,赤帷熊乘朱斑轮。以其馀才修职分,以其馀力娱精神。
望淮楼上对秋色,玉女花前泣晚春。时时共帐过南郭,来就陶潜漉酒巾。
与人论事不必合,直无所苟气色真。持此以往无不可,古人所以为正臣。
淮南一路事如草,嘉苗恶莠俱分了。中心皎皎如斯乎,外计区区何足道。
两宫日月方齐明,群公戮力营太平。公议急须招俊老,清风先已过南京。
柳丝笼碧碧云低。淑景迟迟。问春几许枝头也,野花处处芳菲。
梦绕池塘青草,愁听枝上黄鹂。
小庭疏雨又蔷薇。瘦损红衣。欲凭远信青鸾杳,望天边,江树依依。
往事不堪重忆,云山极目魂迷。
四海几青眼,五车今白头。信天投矮屋,觅地起岑楼。
山迥风烟合,江平潦雾收。谁欤人物计,留取备枚邹。
绿艾初垂户,青菰已荐觞。人归宫殿午,偏觉昼阴长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