嵚崟一岭晓光寒,胸次乾坤本自宽。高处何妨吞里港,倦时浑欲隐中盘。
攒眉旧市谁安宅,加额残民自拥鞍。慈父母来千载遇,手将平易扫艰难。
偶到乌衣巷,含情更惘然。西州曲堤柳,东府旧池莲。
星坼悲元老,云归送墨仙。谁知济川楫,今作野人船。
苏李宗风我举扬,少陵公按子开堂。官曹此地文书省,诗社从今日月长。
山滴晓烟此后翠,莲漂天女戏时香。可孤煮饼分彊韵,正使铜花涩印章。
北山饶风雪,东山西山多网罗。唯有南山足樵采,其若白额斑文之虎何。
嗟虎胡乃白额而斑文,目为流电飙若奔。低头前告言:“汝虎既为百兽之王,奈何搏噬绝其群。
不见鸟中之凤,饥食竹实,众羽自归尊。神龙变化岂后汝,鱼鳖喣沫相和欣。”
虎对之若不闻,咆哮木叶风纷纷。但欲得汝充虎腹,安用繁辞诉苦辛。
天造万物岂为人,上穷泱旷下沈沦。巧网必遂私其身,况尔同类多相食,虎一食人何遽论。
绿遍山腰,青回沙尾,花信几风吹断。屏间鸟度,镜里舟移,乍试苧衫绡扇。
常把禅机破除,难负春研,流光如箭。正蘅皋税驾,袜尘不动,黛明波远。
看渐是、弱絮萦烟,新荷铸水,丽景一番熏染。初啼鴂后,将噪蝉前,池阁嫩晴千变。
谁道凭阑有人,暗忆年华,自怜幽倩。且停桡浅酌,霏雨沾衣数点。
图书应明主,策府宴嘉宾。台曜临东壁,乾光自北辰。
网罗穷象系,述作究天人。圣酒千钟洽,仙厨百味陈。
成山徒可仰,涉海讵知津。幸逢文教盛,还睹颂声新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薰风萧萧,黄流浑浑。上无舟与梁,下有鼍与鼋。劝公无渡河,骇浪□吐吞。
惜君只欲留,何不听妾言。东趋沧海渚,西极昆仑源。
浩浩无际流,何处招郎魂?公无渡河,为郎载歌。往者已矣来者多,歌兮歌兮奈若何!
得意高吟景且幽,玩君新作不能休。
白云明月偏相识,遇酒逢花且共游。
长被有情邀唱和,因何临老转风流。
知君本是烟霞客,野客从来不解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