尔音良不违,胡为系我思。何况当乖绝,飘飖各异枝。
款曲杯酒言,果谐符守期。努力茂时猷,聊以慰我私。
采采不盈襜,幽芳逐微步。欲为公子裳,敢谓行多露。
漆雕未能信,阳甫免归居。理以逍遥得,材由濩落疏。
狭才轻势利,小隐幸林庐。藿食由来事,茅茨不愿馀。
南檐容曝日,侧径喜携锄。筋力吾如此,功名世有诸。
忆初干万乘,徒步谒公车。投射东堂策,归来北阙书。
先鸣烦指日,弱羽愧吹嘘。云雨非人力,泥涂亦诏除。
江湖轻乘雁,钟鼓陋鶢鶋。有道翻羞卷,迷津幸遂初。
幽栖谢车马,至乐狎樵渔。述作称狂简,谁能问起予。
养晦东山五十霜,九如献颂醉飞觞。矞皇诗句称三绝,高迈函情寄八琅。
应羡刘伶能旷达,莫嗤阮籍是猖狂。自来酒隐成仙侣,敢信壶中日月长。
陟云山,望岭以南。山有崔嵬,水有潺湲。山高水长,邈不以源。
水流盘盘,山蹲桓桓。五岭以南,广郡中蟠。广风积顽,广氓积蛮,广习积奸。
风浇波漓,收挽之难。识治良材,于也永叹。虽则永叹,不一手援。
或一手援,弊积力难。维彼顽风,耰锄之子。释之耰锄,为民之巨。
嘬民骨膏,斮民骨髓。纸棺尸民,炙我民腑。翻手覆民,室民之宇。
渠脍渠炙,皆我民者。公为民主,为民父母。悯此民顽,有涕如雨。
维彼奸风,民之蚩蚩。不教不悔,匪刑匪仪。养之室穴,如鼠如鸱。
刑斯弗惭,礼斯弗知。维肥甘之羞,惟身之肥。臭丛蝇毬,肉丛蚊飞。
公斯涖斯,克振克夷。克振克夷,莫之或知。维彼蛮风,为民之祟。
出则民蛮,入则民帅。戕我民良,丛我民瘁。我民号天,有号如醉。
我民无辜,惨惨心坠。虽则心坠,莫释系累。我公于民,忧民如噎。
虽则如噎,蛮风日逝,大为民厉。公大赫怒,曰我民子,我民父母。
民我之依,我民之抚。民我何有,我何为者。维彼顽民,谁附谁主。
取彼之附,投畀狐鼠。取彼之主,投畀豺虎。顽不民残,奸是寡与。
奸民寡与,良孰予侮。顽奸内空,蛮氓外距。维彼蛮氓,惠不以字。
则惠以字,愈跋斯扈。猱木之升,阻嵎之据。是用赫威,惟威斯惧。
是募予戎,是裒予储。是砺于戚,是饬旄羽。维予之饰,维时之取。
殄此蛮氓,为民之祜。殄此蛮民,脱民陷罟。我岭海民,祝公万祀。
万祀保民,永民之赐。维昔暵旸,焦燎下土。春苗焚枯,自春徂暑。
暑夏赫威,威炎泰膴。桔槔辚辚,瘁民伛伛。谓不有秋,谓阖室死。
公曰何辜,民之疾矣。我则长民,民之庇矣。我民何辜,而乃有此。
则我躬之辜,昊天乃尔。盍我省躬,祈我民祉。撒盖跣行,周十数里。
逾十数旬,弗雨弗止。污瘁体肤,不遑宁处。曰浩昊天,疾毋民以。
锡之雨霖,泽我稷黍。我民父母,民之攸恃。衷悃回天,遂降甘雨。
甘雨洋洋,我黍藇藇。我民得公,大慰疾苦。我民得公,食有廪腴。
我民得公,寒有絮褚。我民得公,室有照炬。愿百斯年,维公父母。
愿百斯年,维公维主。愿百斯年,维公哺乳。维百斯年,孰公是侣。
公于广人,罕有誉语。毁誉坑溪,皂白机杼。于憎斯排,于爱斯与。
谁秉鉴绳,千度于茹。采樵有歌,矢歌如缕。虽则如缕,曾不纂组。
万古矢歌,敢曰吉甫。
十月二十六日得家书,知新置田获秋稼五百斛,甚喜。而今而后,堪为农夫以没世矣!要须制碓制磨,制筛罗簸箕,制大小扫帚,制升斗斛。家中妇女,率诸婢妾,皆令习舂揄蹂簸之事,便是一种靠田园长子孙气象。天寒冰冻时,穷亲戚朋友到门,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,佐以酱姜一小碟,最是暖老温贫之具。暇日咽碎米饼,煮糊涂粥,双手捧碗,缩颈而啜之,霜晨雪早,得此周身俱暖。嗟乎!嗟乎!吾其长为农夫以没世乎!
我想天地间第一等人,只有农夫,而士为四民之末。农夫上者种地百亩,其次七八十亩,其次五六十亩,皆苦其身,勤其力,耕种收获,以养天下之人。使天下无农夫,举世皆饿死矣。我辈读书人,入则孝,出则弟,守先待后,得志泽加于民,不得志修身见于世,所以又高于农夫一等。今则不然,一捧书本,便想中举、中进士、作官,如何攫取金钱,造大房屋,置多产田。起手便走错了路头,后来越做越坏,总没有个好结果。其不能发达者,乡里作恶,小头锐面,更不可当。夫束修自好者,岂无其人;经济自期,抗怀千古者,亦所在多有。而好人为坏人所累,遂令我辈开不得口;一开口,人便笑曰:“汝辈书生,总是会说,他日居官,便不如此说了。”所以忍气吞声,只得捱人笑骂。工人制器利用,贾人搬有运无,皆有便民之处。而士独于民大不便,无怪乎居四民之末也!且求居四民之末,而亦不可得也。
愚兄平生最重农夫,新招佃地人,必须待之以礼。彼称我为主人,我称彼为客户,主客原是对待之义,我何贵而彼何贱乎?要体貌他,要怜悯他;有所借贷,要周全他;不能偿还,要宽让他。尝笑唐人《七夕》诗,咏牛郎织女,皆作会别可怜之语,殊失命名本旨。织女,衣之源也,牵牛,食之本也,在天星为最贵;天顾重之,而人反不重乎?其务本勤民,呈象昭昭可鉴矣。吾邑妇人,不能织绸织布,然而主中馈,习针线,犹不失为勤谨。近日颇有听鼓儿词,以斗叶为戏者,风俗荡轶,亟宜戒之。
吾家业地虽有三百亩,总是典产,不可久恃。将来须买田二百亩,予兄弟二人,各得百亩足矣,亦古者一夫受田百亩之义也。若再求多,便是占人产业,莫大罪过。天下无田无业者多矣,我独何人,贪求无厌,穷民将何所措足乎!或曰:“世上连阡越陌,数百顷有余者,子将奈何?”应之曰:他自做他家事,我自做我家事,世道盛则一德遵王,风俗偷则不同为恶,亦板桥之家法也。哥哥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