烦心思所持,屏事入小阁。踾扑下尘梁,侈哆张败笈。
雨烂百数番,虫食三四筴。轩昂醉墨闹,纤悉新书杂。
鱼子或破碎,蚕儿尚狎恰。快心伯长文,跋尾清臣拓。
幼辞反知进,故句时自惬。坠亡多玩爱,存聚必券帖。
疏密交及戚,前后生与?。诲束俨父师,寒暑怖儿妾。
谑浪笑忽还,私昵情再接。怆事涕涔涔,悯时叹??。
一饷诚寂寞,千里遽会合。游心到句甬,开眼见苕霅。
京华历历复,节物匆匆涉。恍尔惊异方,遁去乃几腊。
回头厌襞积,举体觉疲薾。东阁聊欠伸,梦断风一飒。
空阶走穴蚁,荒垤唳巢鹳。阴氛方腾达,密雨巳弥漫。
沉沉翳光景,昧昧感昏旦。林鸦湿休飞,檐雀饥相唤。
跬步隔关河,四望空慨叹。悽悽衣裳单,戚戚岁年晏。
微生如石火,徒劳暂时焕。永寤烂柯人,万事一梦幻。
杏花书屋,余友周孺允所构读书之室也。孺允自言其先大夫玉岩公为御史,谪沅、湘时,尝梦居一室,室旁杏花烂漫,诸子读书其间,声琅然出户外。嘉靖初,起官陟宪使,乃从故居迁县之东门,今所居宅是也。公指其后隙地谓允曰:“他日当建一室,名之为杏花书屋,以志吾梦云。”
公后迁南京刑部右侍郎,不及归而没于金陵。孺允兄弟数见侵侮,不免有风雨飘摇之患。如是数年,始获安居。至嘉靖二十年,孺允葺公所居堂,因于园中构屋五楹,贮书万卷,以公所命名,揭之楣间,周环艺以花果竹木。方春时,杏花粲发,恍如公昔年梦中矣。而回思洞庭木叶、芳洲杜若之间,可谓觉之所见者妄而梦之所为者实矣。登其室,思其人,能不慨然矣乎!
昔唐人重进士科,士方登第时,则长安杏花盛开,故杏园之宴,以为盛事。今世试进士,亦当杏花时,而士之得第,多以梦见此花为前兆。此世俗不忘于荣名者为然。公以言事忤天子,间关岭海十馀年,所谓铁石心肠,于富贵之念灰灭尽矣;乃复以科名望其子孙。盖古昔君子,爱其国家,不独尽瘁其躬而已;至于其后,犹冀其世世享德而宣力于无穷也。夫公之所以为心者如此。
今去公之殁,曾几何时,向之所与同进者,一时富贵翕赫,其后有不知所在者。孺允兄弟虽蠖屈于时,而人方望其大用:而诸孙皆秀发,可以知《诗》《书》之泽也。《诗》曰:“自今以始,岁其有,君子有谷,贻孙子。于胥乐兮!”吾于周氏见之矣!
晨兴念良友,驾言向南坰。良友喜我来,相邀坐高亭。
兹亭岂无华,疏井交碧青。云是豪盛时,昔人所营经。
绮罗日高回,花卉扬芳馨。十载事乃非,蔓草萦前棂。
独携一尊酒,言笑得暂停。缅思昔人意,光采如流星。
曷不适真趣,超然外骸形。如何累土木,徒使叹凋零。
落日总行辔,薄别在江干。游客无淹期,晨川有急澜。
分手信云易,相思诚独难。之子两特达,伊余日盘桓。
俟我式微岁,共赏阶前兰。
重阳风雨滞幽斋,失意人难作遣怀。篱菊已花还觅醉,便须沽酒拔金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