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盘尽见西峰,游人匍匐上芙蓉。攀援铁绠数千尺,身似飞猿时一掷。
阴阴天井上穿天,袅袅石梯悬度石。神爽先飞玉女峰,啸歌暂憩羽人宅。
月中明灭白云流,风外砰磅瀑泉激。咫尺翻愁帝座逼,吐纳聪明慎今夕。
巩顿首再拜,舍人先生:
去秋人还,蒙赐书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铭。反复观诵,感与惭并。夫铭志之著于世,义近于史,而亦有与史异者。盖史之于善恶,无所不书,而铭者,盖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义之美者,惧后世之不知,则必铭而见之。或纳于庙,或存于墓,一也。苟其人之恶,则于铭乎何有?此其所以与史异也。其辞之作,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,生者得致其严。而善人喜于见传,则勇于自立;恶人无有所纪,则以愧而惧。至于通材达识,义烈节士,嘉言善状,皆见于篇,则足为后法。警劝之道,非近乎史,其将安近?
及世之衰,为人之子孙者,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。故虽恶人,皆务勒铭,以夸后世。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,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,书其恶焉,则人情之所不得,于是乎铭始不实。后之作铭者,常观其人。苟托之非人,则书之非公与是,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。故千百年来,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,莫不有铭,而传者盖少。其故非他,托之非人,书之非公与是故也。
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?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无以为也。盖有道德者之于恶人,则不受而铭之,于众人则能辨焉。而人之行,有情善而迹非,有意奸而外淑,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,有实大于名,有名侈于实。犹之用人,非畜道德者,恶能辨之不惑,议之不徇?不惑不徇,则公且是矣。而其辞之不工,则世犹不传,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焉。故曰,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,岂非然哉!
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虽或并世而有,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。其传之难如此,其遇之难又如此。若先生之道德文章,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。先祖之言行卓卓,幸遇而得铭,其公与是,其传世行后无疑也。而世之学者,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,至其所可感,则往往衋然不知涕之流落也,况其子孙也哉?况巩也哉?其追睎祖德而思所以传之之繇,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。其感与报,宜若何而图之?
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,而先生进之,先祖之屯蹶否塞以死,而先生显之,则世之魁闳豪杰不世出之士,其谁不愿进于门?潜遁幽抑之士,其谁不有望于世?善谁不为,而恶谁不愧以惧?为人之父祖者,孰不欲教其子孙?为人之子孙者,孰不欲宠荣其父祖?此数美者,一归于先生。既拜赐之辱,且敢进其所以然。所谕世族之次,敢不承教而加详焉?愧甚,不宣。巩再拜。
鹤书东召竟牢辞,一去辞鲸世莫追。会有丹青遗像在,谁将配食季真祠。
红罗真人起滁濠,天弧堕地扬旌旄。龙蟠虎踞定南国,削平僣乱如吹毛。
上游楚气氛颇恶,奋臂怒比螳螂骄。江汉窃据意未定,骑鹿欲向南山遨。
南昌坚城铁作瓮,撼山有力空为劳。金陵援师来,飒飒乘风飙。
谋臣猛将谈《六韬》,从以仙人周颠左右舟中翱。贼徒返旆出彭蠡,扼吭不得通江潮。
罪贯不盈势不灭,介恃战舰匡庐高。鲸鲵小捷遽得意,纪信出诈汉王跳。
遂令三十六将同战死,庙貌留祀康出椒。中山一人丁普郎,齐云捩舵如鱼舠。
韩成居左同列坐,半褰赴水赭黄袍。其余面骍面涂炭,冒突烽焰头毛焦。
别有三五少年白面带微笑,甲胄踊跃轻波涛。岂是鸱夷生去日,塑工肖得穷秋毫。
定应贼颅贯矢后,英灵舞抃隐约来林皋。惜哉张定边,尔亦男儿曹。
天完逆将眼不择,犹奉余孽奔危巢。奇材剑客误荆楚,百万齐作蹠犬嗥。
髑髅铺满大湖底,阴夜馁哭声号咷。宁知此庙三百年,春秋伐鼓牛羊牢。
古槐郁郁崇封褒,曾护真主驱鸱鸮。枯株断蘖犹敬惜,过客竞奠香牲醪。
呜呼树木尚如此,英雄可不慎所遭。湖波浩淼风萧骚,庙中木主永勿祧。
金匮石室之史傥遗漏,不妨搜讨姓氏镌刻蟠龙鳌。
竹下相期月半帘,侯芭探遍绿牙签。干星不谓将车过,进酒从教录事严。
一兔犹耕铜雀瓦,六龙齐醉水精盐。秋声向夕都成咏,赠我吴江几尺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