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寂孤城申伯台,废园遗沼尽堪哀。繁华惟见东流去,歌舞空传此地来。
昨日中旨下,率钱修离宫。读诏私太息,此举宜从容。
圣人秉纯孝,不暇权始终。长乐楼百尺,积庆花千重。
取足天下养,承欢良无穷。四海幸平台,物力犹未充。
岛夷怙群丑,鼾睡长安中。诚宜法文景,励治威诸戎。
安可舍禁钥,危照甘泉烽。台疏閒一上,未得回宸衷。
贤傅造辟言,主德本至聪。岂不念民瘼,何难罢新丰。
事关国根本,连章期诸公。冗官未食禄,涕泪徒沾胸。
伏阙讵可效,草奏谁为通。负此读书力,仅争章句功。
漆室夜深讥,四顾无予同。
忆昔移家,着处偷生,拱有余霜。遭几番惊怕,青天霹雳,满怀愁闷,苍海汪洋。
故步全非,新知误喜,袜线初无尺寸长。龙钟后,方马归伏枥,龟作支床。
年来饮不盈觞。也不爱、花枝锦绣香。与山僧野老,交情淡淡,盘蔬盂饭,清话浪浪。
燕子重来,桃花应笑,四壁空空一草堂。偿诗债,有隔年未了,连日犹忙。
众山祖昆仑,五岳兹雄长。峭壁出青云,巍然俯群象。
高标五千仞,三峰石非两。绝群迥独尊,赴天成孤往。
窈窕玉女祠,仿佛巨灵掌。竭尽筋力能,驯致青冥上。
短衣谒白帝,问源伫仙仗。海云东南生,夕日下林莽。
偃仰天池侧,四顾爱森爽。学仙亦荒唐,驰思聊自广。
何当营茅茨,洒然遗尘网。
生计萧疏空掩门,平生不受等闲恩。
须知饮啄由天命,岂虑星霜到鬓根。魂梦只能随蛱蝶,荣枯安敢问乾坤。
老来自喜身无事,明月清风酒一樽。
熙宁四年十一月,高邮孙莘老自广德移守吴兴。其明年二月,作墨妙亭于府第之北,逍遥堂之东,取凡境内自汉以来古文遗刻以实之。
吴兴自东晋为善地,号为山水清远。其民足于鱼稻蒲莲之利,寡求而不争。宾客非特有事于其地者不至焉。故凡郡守者,率以风流啸咏投壶饮酒为事。自莘老之至,而岁适大水,上田皆不登,湖人大饥,将相率亡去。莘老大振廪劝分,躬自抚循劳来,出于至诚。富有余者,皆争出谷以佐官,所活至不可胜计。当是时,朝廷方更化立法,使者旁午,以为莘老当日夜治文书,赴期会,不能复雍容自得如故事。而莘老益喜宾客,赋诗饮酒为乐,又以其余暇,网罗遗逸,得前人赋咏数百篇,以为《吴兴新集》,其刻画尚存而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者,又皆集于此亭。是岁十二月,余以事至湖,周览叹息,而莘老求文为记。
或以谓余,凡有物必归于尽,而恃形以为固者,尤不可长,虽金石之坚,俄而变坏,至于功名文章,其传世垂后,乃为差久;今乃以此托于彼,是久存者反求助于速坏。此即昔人之惑,而莘老又将深檐大屋以锢留之,推是意也,其无乃几于不知命也夫。余以为知命者,必尽人事,然后理足而无憾。物之有成必有坏,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,而国之有兴必有亡也。虽知其然,而君子之养身也,凡可以久生而缓死者无不用;其治国也,凡可以存存而救亡者无不为,至于不可奈何而后已。此之谓知命。是亭之作否,无可争者,而其理则不可不辨。故具载其说,而列其名物于左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