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帘卧清昼,远梦生罗浮。觉来北堂上,素练横沧洲。
依稀三万六千丈,风吹绝壑红泉流。何人携持杂负戴,全家避地来山幽。
先生身骑乌牸牛,丹鸡白犬随行辀。鲍家小女两丫髻,手把芙蓉居上头。
惠怀之际那可道,万乘不洗金墉羞。王家宁馨失三窟,华亭鹤唳悲清秋。
回首铜驼洛阳陌,名士对泣新亭囚。伏波将军不受赏,丹沙欲就来交州。
大鹏讵可伍鹪鴳,跛鳖坐笑追骅骝。张生妙笔擅黔陬,令我逸兴生丹丘。
夙昔读书慕仙意,望而不见中心愁。十五婚嫁愿粗毕,青鞋快作逍遥游。
刀圭为我留井灶,此生未作坳堂舟。
打失园林富与荣,群芳力莫与时争。将春托命春何在,恃色倾城色早倾。
物不可长知堕幻,势因无赖到轻生。閒窗戏把丹青笔,描写人间懊恼情。
我年九二君六十,君跻九十我何人。只随耳顺从心路,则剧无为到圣神。
迁笔褒扬逸少书,孤风拂拂起襟裾。孝心知睹英灵在,世系元承福庆馀。
永向净居同相睹,任从深谷改丘墟。君诗意主称人善,义节轩然到古初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