轼每读《诗》至《鸱鸮》,读《书》至《君奭》,常窃悲周公之不遇。及观《史》,见孔子厄于陈蔡之间,而弦歌之声不绝,颜渊、仲由之徒,相与问答。夫子曰: “‘匪兕匪虎,率彼旷野’,吾道非邪,吾何为于此?”颜渊曰:“夫子之道至大,故天下莫能容。虽然,不容何病?不容然后见君子。”夫子油然而笑曰:“回,使尔多财,吾为尔宰。”夫天下虽不能容,而其徒自足以相乐如此。乃今知周公之富贵,有不如夫子之贫贱。夫以召公之贤,以管蔡之亲,而不知其心,则周公谁与乐其富贵?而夫子之所与共贫贱者,皆天下之贤才,则亦足以乐乎此矣。
轼七八岁时,始知读书,闻今天下有欧阳公者,其为人如古孟轲、韩愈之徒。而又有梅公者,从之游而与之上下其议论。其后益壮,始能读其文词,想见其为人,意其飘然脱去世俗之乐,而自乐其乐也。方学为对偶声律之文,求斗升之禄,自度无以进见于诸公之间。来京师逾年,未尝窥其门。 今年春,天下之士,群至于礼部,执事与欧阳公实亲试之。轼不自意,获在第二。既而闻之,执事爱其文,以为有孟轲之风,而欧阳公亦以其能不为世俗之文也而取。是以在此,非左右为之先容,非亲旧为之请属,而向之十余年间闻其名而不得见者,一朝为知己。退而思之,人不可以苟富贵,亦不可以徒贫贱。有大贤焉而为其徒,则亦足恃矣。苟其侥一时之幸,从车骑数十人,使闾巷小民聚观而赞叹之,亦何以易此乐也。 传曰:“不怨天,不尤人。”盖“优哉游哉,可以卒岁”。执事名满天下,而位不过五品。其容色温然而不怒,其文章宽厚敦朴而无怨言,此必有所乐乎斯道也。轼愿与闻焉。
穴纸江风吹面斜,槿篱门内尚中华。苍凉伍员芦中客,浩荡张骞海上槎。
弦急撞胸悬杵臼,火炎冲耳簇箫笳。刀尖剑吷懵腾度,瞪目犹飞满眼花。
世事不可极,遇酒意自开。宽然处百年,亦有几好怀。
吾驾无回辕,何适亦何乖。夫子惟天行,微生病栖栖。
孺子濯以清,屈公淈其泥。幸此杯中物,与我多合谐。
醉中态多乱,真抱自不迷。皇唐事悠然,古意暂可回。
太保勋庸垂鼎铭,黄钟大吕一毛轻。太保襟怀寄丘壑,玉田珠树相参错。
丘壑灵风飒晓怀,悠悠过客总啼痕。他年学士把书卷,还泣名臣白公传。
云水上人归兴忙,棕鞋蒲扇葛衣凉。过湖就得乡船便,入寺行穿茶树香。
晓趁钟声持木钵,夜随灯影认禅床。定回却忆潜龙地,曾住西廊第几房。
一带荒城隐僻村,秦关汉隘竟谁论。万重冷翠侵眉宇,前度飞鸿失爪痕。
石磴几湾容马足,山泉多半入云根。明年桃李花开日,可许春风度玉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