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诸城北山寺幽,蓉峰秀削传炎洲。地脉凑聚山气结,其间产石如产镠。
等差估两计以值,籀画斯篆穷雕锼。客游闽峤羁,深岩拟博采。
冯公弹铗出无车,冥搜步未探章亥。有客遗我石六方,重之奚啻珠百琲。
模山范水镂奇形,龟纽螭文蟠异彩。最上艾叶绿,其次瓜瓤红。
蝶粉鹧鸪斑,品第从同同。我闻岳渎有神灵,第一产士扬王庭。
宝货亦足裕家国,职方贯利劳丁宁。最下之产乃玩物,坐令地骨遭天刑。
南海采珠人,于阗捞玉客,歙龙尾洲端龙岩,砚材追凿人千百。
石燕鼎赝辨谁详,市侩居奇争黑白。此山封自南宋朝,谢客作俑重绎骚。
至今大洞成空嵌,方十里者地不毛。圣朝木不宝异物,文人何事恣搜淘。
不然绿章告苍威,不然骍犊禋地祇。出云降雨神之职,勿生尤物为疮痍。
石不能言喻以意,检点归装不忍弃。翻书更绎古人题,朱十有诗卞有记。
自君之出矣,日日理乱丝。丝已织成绮,君归尚无期。
城角闻长夜,江村事转违。风尘走宦迹,烟水眇庭闱。
斜燕翻行幕,黄花候舞衣。临期更一酌,相看暮容辉。
忠闵规摹壮,耽然大厦开。无时佳燕在,正暑好风来。
池面飞泉落,林端畏景回。谁知仙府路,琼室与瑶台。
闲居顾合亲杯勺,醉后无人怪疏略。所嗟故旧不可同,往往茅斋成独酌。
儿曹痴疾故我问,问我嗜此有何乐。那知是乡疆场宽,南北东西无住著。
自应祗觅睡昏昏,不肯留计绶若若。浮生倏忽几许事,今是何必还须昨。
粗能适意效陶阮,底用策勋追卫霍。比年多病苦羸劣,暇日关心惟裹药。
誓从欢伯重寻盟,身虽欲前心乃却。今晨风日亦佳哉,冬暖如春木阴薄。
潜鱼拨剌鸟缓鸣,得处与我端相各。应门走报白衣至,麾去谓尔宁善谑。
山阴应接已不暇,安得此君仍大嚼。须臾负担置我侧,趺坐方稳为惊作。
问之遣向阿连家,季也不爽千金诺。竟徵西园昔人例,尚病无花来自洛。
快令汲井洗觥觞,小摘畦蔬失穿屩。俱来数纸定谁氏,疑枉续帖摹秘阁。
抽簪击钵一诵之,郊居赋谢东阳约。苍然暮色且欲合,檐光小占明窗拓。
一时顿有未足道,真是曹刘暗中索。预愁取将下雷电,破箧深藏更牢钥。
出门仰视天雨霜,良夜初沉云四幂。
月明风静蔚蓝天,苦海无波燧息烟。好济苍生垂宝筏,不誇岛上有琼田。
叶落归根,来时无口。不留朕迹,腾身北斗。火里蝍蟟,吞却嘉州大象。
益州马腹,不觉膨胀。灯笼露柱大笑,拾得寒山抚掌。
梦里曾闻授彩毫,龙门一御价争高。腾骧自是驹千里,振翮谁如凤一毛。
丹鸟迥从燕阙下,朱弦还向郢中操。习家池上风流在,知有仙郎赋兴豪。
菱溪之石有六,其四为人取去,而一差小而尤奇,亦藏民家。其最大者,偃然僵卧于溪侧,以其难徒,故得独存。每岁寒霜落,水涸而石出,溪旁人见其可怪,往往祀以为神。
菱溪,按图与经皆不载。唐会昌中,刺史李渍为《荇溪记》,云水出永阳岭,西经皇道山下。以地求之,今无所谓荇溪者。询于滁州人,曰此溪是也。杨行密有淮南,淮人讳其嫌名,以荇为菱;理或然也。
溪旁若有遗址,云故将刘金之宅,石即刘氏之物也。金,伪吴时贵将,与行密俱起合淝,号三十六英雄,金其一也。金本武夫悍卒,而乃能知爱赏奇异,为儿女子之好,岂非遭逢乱世,功成志得,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?想其葭池台榭、奇木异草与此石称,亦一时之盛哉!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,尚有居溪旁者。
予感夫人物之废兴,惜其可爱而弃也,乃以三牛曳置幽谷;又索其小者,得于白塔民朱氏,遂立于亭之南北。亭负城而近,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。
夫物之奇者,弃没于幽远则可惜,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。嗟夫!刘金者虽不足道,然亦可谓雄勇之士,其平生志意,岂不伟哉。及其后世,荒堙零落,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,况欲长有此石乎?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。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,可以一赏而足,何必取而去也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