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常余之外高祖,儒雅风流绝近古。少年侍直承明庐,重瞳屡回加慰拊。
玉堂无事只写竹,影落谦缃生风雨。翠叶苍筠满人间,凌海越嶂争购取。
吾家宝藏三大轴,其一今在尚书府。二幅翻飞入岛夷,神物化去不可睹。
吾兄安得此尺素,千缗不吝雠海贾。盛夏张之紫薇省,凉气歘忽周堂庑。
划然北壁开户牖,雨势欲滴风披舞。此时静坐亦何有,满眼不复见尘土。
湘妃帝子对之泣,藐姑神人谁与伍?吾兄好画识画意,余方潦倒困蓬户。
墨竹昔称李夫人,湖州孟端皆堪谱。高人自有千载名,世上儿子何足数?
作诗题竹非为竹,俯仰自觉吾心苦。东坡先生岂浪语,知我之兄惟老可。
煌煌华烛辉,扇扇飞蛾翼。羲和倚扶桑,恨无夸父力。
大鹏虽有能,万里亦一息。可怜千斤牛,坐受鼷鼠食。
杏花书屋,余友周孺允所构读书之室也。孺允自言其先大夫玉岩公为御史,谪沅、湘时,尝梦居一室,室旁杏花烂漫,诸子读书其间,声琅然出户外。嘉靖初,起官陟宪使,乃从故居迁县之东门,今所居宅是也。公指其后隙地谓允曰:“他日当建一室,名之为杏花书屋,以志吾梦云。”
公后迁南京刑部右侍郎,不及归而没于金陵。孺允兄弟数见侵侮,不免有风雨飘摇之患。如是数年,始获安居。至嘉靖二十年,孺允葺公所居堂,因于园中构屋五楹,贮书万卷,以公所命名,揭之楣间,周环艺以花果竹木。方春时,杏花粲发,恍如公昔年梦中矣。而回思洞庭木叶、芳洲杜若之间,可谓觉之所见者妄而梦之所为者实矣。登其室,思其人,能不慨然矣乎!
昔唐人重进士科,士方登第时,则长安杏花盛开,故杏园之宴,以为盛事。今世试进士,亦当杏花时,而士之得第,多以梦见此花为前兆。此世俗不忘于荣名者为然。公以言事忤天子,间关岭海十馀年,所谓铁石心肠,于富贵之念灰灭尽矣;乃复以科名望其子孙。盖古昔君子,爱其国家,不独尽瘁其躬而已;至于其后,犹冀其世世享德而宣力于无穷也。夫公之所以为心者如此。
今去公之殁,曾几何时,向之所与同进者,一时富贵翕赫,其后有不知所在者。孺允兄弟虽蠖屈于时,而人方望其大用:而诸孙皆秀发,可以知《诗》《书》之泽也。《诗》曰:“自今以始,岁其有,君子有谷,贻孙子。于胥乐兮!”吾于周氏见之矣!
证香盟,联玉队。娇姊共痴妹。赌曲通宵,絮得管弦碎。
让他如意豪挥,缠头快夺,竟赚得、紫云酸泪。
已沉醉。居然满注犀?,张著拇军对。纳到降书,才肯放他睡。
从兹刺手蔷薇,攒心芍药,始识有、琼花矜贵。
生民困苦亦已极,官府徵呼又逼人。上下但知求富利,不知总为贼驱民。
在山为远志,出山为小草。古语巳云然,见事苦不早。
平生独往愿,丘壑寄怀抱。图书时自苦,野性期自保。
谁令堕尘网,宛转受缠绕。昔为水上鸥,今如笼中鸟。
哀鸣谁复顾,毛羽日摧槁。向非亲友赠,蔬食常不饱。
病妻抱弱子,远去万里道。骨肉生别离,丘垄谁为扫。
愁深无一语,目断南云杳。恸哭悲风来,如何诉穹昊。
绿肥红瘦总堪怜,泪洒胭脂欲化烟。不占春光仍烂漫,纵无秋思也缠绵。
静含清露刚三日,艳绝西风又一年。翻羡紫薇高格好,株株占得凤池边。
并世有硕儒,方雅镇流俗。幸厕籍湜伦,韩门仰培沃。
暌离过廿稔,失喜访灵麓。拙工倚大匠,隐栝到曲木。
奉手请旧业,蒿目悼危局。俯仰身世感,愀焉轸心曲。
小子有狂言,勤拳效忠告。古称不朽三,造物靳庸福。
南菁经解编,东华史宬录。传讽遍海内,学子丐膏馥。
投簪味道腴,勤学资先觉。甄文重流别,姚李踵芳躅。
孔传刊伪文,班书证疑读。遐哉千祀业,悉数屡更仆。
葵心倾太阳,匪曰智卫足。公当勉加饭,弟子行抱蜀。
月岭高空,罗洲澹远,划断荆南秋影。不用蒲帆桂楫,星驭风驰,火轮雷迸。
看江船滚滚,早飞过、湘湖如镜。恨青山、到眼须臾,也似平陵萍梗。
怅望碧天夜迥。蟹港渔汀,点缀武昌佳胜。试问当年黄鹤,人去楼空,劫灰犹冷。
剩墟烟一角,又消息梧桐金井。正还家好梦,水驿千程俄顷。
尘起一毫,沤生全潮。如海之深,似天之高。明明了了,历历昭昭。
风飒飒,雨萧萧。光路宕,赤条条。无生国,路不遥。豁开功德藏,提起般若刀。
百宝光中垂雨露,五须弥顶溪波涛。还源无别旨,今日与明朝。
云间孙子开炉熬,林下一声婆饼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