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西风吹绿隋堤衰柳,江山依旧。只风景依稀凄闵时候。
零星旧梦半沉浮,说阅尽兴亡,遮难回首。昔日珠帘锦幕,有淡烟一缕,纤月盈钩。
剩水残山故国秋。知否?眼底离麦秀。说甚无情,情丝踠到心头。
杜鹃啼血哭神州,海棠有泪伤秋瘦。深愁浅愁难消受,谁家庭院笙歌又。
不解因人热,新凉忽起予。单衫轻自好,双鬓落应疏。
冷暖秋中节,升沈觉后虚。九州多怪事,无复问堪舆。
岭南古松气森森,如君此时之古心。蜀山椤梓蟠天回,如君卓荦之奇材。
文章黼黻溟海深,令言徽行贵兼金。天子策名作进士,选众举为侍御史。
巡行塞徼安远人,谏诤朝廷厉风纪。馀力千诗百赋成,四散江山被绣绮。
丈夫行道志大申,勋名禄位极此始。
真妄非二途,愚智各有适。同此闻见中,心目异喧寂。
西郊亦人境,静者得幽僻。交错引翠条,萧疏布林石。
春事满高窗,鸟声在檐隙。悠然古招提,旷若新开辟。
嘉招及令序,竟日随飞锡。论诗陋休远,析理兼玄易。
既丧我于吾,焉知主为客。欲别闻清钟,溪山暮云碧。
佳人翠袂映幽竹,风鬟雾鬓清如玉。崎岖一棹长淮曲,客子薄莫歌死鹿。
盍离毒嘬即裀棹,此身誓死不受辱。天地黯黪鬼神哭,罗襦锦带深结束。
泉源断绝贞心暴,姓名不假青史录。柔弱在貌刚满腹,幽光万古照祠木。
男儿忍使纲常覆,过此不知何面目,哀哉此辈真禽犊。
目断黄云雁影沈,秋声无不搅离心。
月中人去青山在,一段清愁自不禁。
冯夷剪碎澄溪练,飞下同云。著地无痕。柳絮梅花处处春。
山阴此夜明如昼,月满前村。莫掩溪门。恐有扁舟乘兴人。
连天野火了无涯,起处犹来辨作家。眼里瞳人双翳尽,面前遍界绝空华。
道吾老,也堪誇。汲水僧归林下寺,待船人立渡头沙。
轼启:五月末,舍弟来,得手书,劳问甚厚。日欲裁谢,因循至今。递中复辱教,感愧益甚。比日履兹初寒,起居何如。
轼寓居粗遣。但舍弟初到筠州,即丧一女子,而轼亦丧一老乳母,悼念未衰,又得乡信,堂兄中舍九月中逝去。异乡衰病,触目凄感,念人命脆弱如此。又承见喻中间得疾不轻,且喜复健。
吾侪渐衰,不可复作少年调度,当速用道书方士之言,厚自养炼。谪居无事,颇窥其一二。已借得本州天庆观道堂三间,冬至后,当入此室,四十九日乃出。自非废放,安得就此?太虚他日一为仕宦所縻,欲求四十九日闲,岂可复得耶?当及今为之,但择平时所谓简要易行者,日夜为之,寝食之外,不治他事。但满此期,根本立矣。此后纵复出从人事,事已则心返,自不能废矣。此书到日,恐已不及,然亦不须用冬至也。
寄示诗文,皆超然胜绝,娓娓焉来逼人矣。如我辈亦不劳逼也。太虚未免求禄仕,方应举求之,应举不可必。窃为君谋,宜多著书,如所示《论兵》及《盗贼》等数篇,但似此得数十首,皆卓然有可用之实者,不须及时事也。但旋作此书,亦不可废应举。此书若成,聊复相示,当有知君者,想喻此意也。
公择近过此,相聚数日,说太虚不离口。莘老未尝得书,知未暇通问。程公辟须其子履中哀词,轼本自求作,今岂可食言。但得罪以来,不复作文字,自持颇严,若复一作,则决坏藩墙,今后仍复衮衮多言矣。
初到黄,廪入既绝,人口不少,私甚忧之,但痛自节俭,日用不得过百五十。每月朔,便取四千五百钱,断为三十块,挂屋梁上,平旦,用画叉挑取一块,即藏去叉,仍以大竹筒别贮用不尽者,以待宾客,此贾耘老法也。度囊中尚可支一岁有余,至时别作经画,水到渠成,不须顾虑,以此胸中都无一事。
所居对岸武昌,山水佳绝。有蜀人王生在邑中,往往为风涛所隔,不能即归,则王生能为杀鸡炊黍,至数日不厌。又有潘生者,作酒店樊口,棹小舟径至店下,村酒亦自醇酽。柑桔椑柿极多,大芋长尺余,不减蜀中。外县米斗二十,有水路可致。羊肉如北方,猪牛獐鹿如土,鱼蟹不论钱。岐亭监酒胡定之,载书万卷随行,喜借人看。黄州曹官数人,皆家善庖馔,喜作会。太虚视此数事,吾事岂不既济矣乎!欲与太虚言者无穷,但纸尽耳。展读至此,想见掀髯一笑也。
子骏固吾所畏,其子亦可喜,曾与相见否?此中有黄冈少府张舜臣者,其兄尧臣,皆云与太虚相熟。儿子每蒙批问,适会葬老乳母,今勾当作坟,未暇拜书。晚岁苦寒,惟万万自重。李端叔一书,托为达之。夜中微被酒,书不成字,不罪不罪!不宣。轼再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