褪粉轻盈琼靥,护香重叠冰绡。数枝谁带玉痕描。
夜夜东风不扫。
溪上横斜影淡,梦中落莫魂销。峭寒未肯放春娇。
素被独眠清晓。
公颜如雪柏,千载故依然。笑我无根柳,空中不待年。
肯留归阙旆,坐待逆风船。特许门传籥,那知箭起莲。
相逢月上后,小语坐西偏。流落千帆侧,追思百尺巅。
躬耕怀谷口,水石羡平泉。茅屋归元亮,霓裳醉乐天。
行闻宣室召,归近御炉烟。未用歌池上,随宜教李娟。
杏花书屋,余友周孺允所构读书之室也。孺允自言其先大夫玉岩公为御史,谪沅、湘时,尝梦居一室,室旁杏花烂漫,诸子读书其间,声琅然出户外。嘉靖初,起官陟宪使,乃从故居迁县之东门,今所居宅是也。公指其后隙地谓允曰:“他日当建一室,名之为杏花书屋,以志吾梦云。”
公后迁南京刑部右侍郎,不及归而没于金陵。孺允兄弟数见侵侮,不免有风雨飘摇之患。如是数年,始获安居。至嘉靖二十年,孺允葺公所居堂,因于园中构屋五楹,贮书万卷,以公所命名,揭之楣间,周环艺以花果竹木。方春时,杏花粲发,恍如公昔年梦中矣。而回思洞庭木叶、芳洲杜若之间,可谓觉之所见者妄而梦之所为者实矣。登其室,思其人,能不慨然矣乎!
昔唐人重进士科,士方登第时,则长安杏花盛开,故杏园之宴,以为盛事。今世试进士,亦当杏花时,而士之得第,多以梦见此花为前兆。此世俗不忘于荣名者为然。公以言事忤天子,间关岭海十馀年,所谓铁石心肠,于富贵之念灰灭尽矣;乃复以科名望其子孙。盖古昔君子,爱其国家,不独尽瘁其躬而已;至于其后,犹冀其世世享德而宣力于无穷也。夫公之所以为心者如此。
今去公之殁,曾几何时,向之所与同进者,一时富贵翕赫,其后有不知所在者。孺允兄弟虽蠖屈于时,而人方望其大用:而诸孙皆秀发,可以知《诗》《书》之泽也。《诗》曰:“自今以始,岁其有,君子有谷,贻孙子。于胥乐兮!”吾于周氏见之矣!
甲申以后南都亡,鲁王监国先唐王。钱沈两公已前死,孤臣独有滃洲张。
公心奉鲁兼和唐,丹忱耿耿惟高皇。颁诏通使礼所有,隆准支派皆天潢。
鲁王兵败入闽境,谁其主者张名振。唐王前死郑帅骄,饩馈惟修寓公敬。
公心奉鲁乃和郑,海上联军军势盛。终挟郑师溯江上,一夕烽连京口镇。
上游郡县纷来归,控扼江楚横旌旗。王师不来郑不走,孝陵云树生光辉。
岂料师熸挂帆去,江督屯兵扼归路。孤军无继士卒散,夜走空山倦徒步。
入险出险归天台,妇子感泣父老哀。桑榆末路思再奋,旧时部曲还归来。
桂王立滇名更正,监国去号归同姓。郑师取台休士卒,两岛孤悬待天命。
滇中既陷蛟龙升,郑帅继死鲁亦甍。从此孤臣更无望,痛哭天地悲山陵。
散军归去居悬岙,海上寒潮共悲啸。昔为崖山今首阳,古今忠义同凭吊。
夜深故校潜缚公,从容就义全孤忠。门生参军及舟子,感君忠义皆相从。
遗诗自爱青山色,思葬于坟岳坟侧。可怜遭际视两公,凭藉无资心更恻。
沈公完节金陵城,归骨无地悲同盟。钱公有墓在黄蘖,三忠海上垂其名。
我寻公墓南屏下,朱鸟招魂泪盈把。长松风卷怒涛来,仿佛云旗与风马。
出门仍苦雨,岂复辨朝曛。白日不照地,青山都入云。
江沤元自湿,杜宇岂堪闻。喜有张公子,相过共校文。
年资端与望俱深,况复名高翰墨林。地远梦回青琐闼,官清吟对紫薇阴。
庙堂尚赖经邦手,江海常悬补衮心。最是越中山水好,公馀何惜暂登临。